他本來以為顧渝這種看起來冷心冷情的人,對身邊人的态度估計也隻是不冷不熱,不上不下的,所以他欺騙起顧渝來毫無壓力,隻當是耍夠了人,抓足了把柄,等顧渝恢複記憶之後狠狠嘲諷他一番,以報私仇。
可是現在看來,顧渝私底下簡直和在學校判若兩人,并且這份真心好像有點叫他,承受不住了。
恰巧小劉叼着煙出來,看着這一幕“诶喲”了一聲,又縮了回去。
沒過幾秒鐘,小劉又從門内探出個頭來:“你倆完事兒沒?”
唐松心如死灰地推開顧渝,沖着門口那顆腦袋兇了一句:“去你的,少在這點火!”
小劉又把頭縮回去了,唐松一轉頭,顧渝站在原地,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看,在夜色的加持下,竟然顯得有一絲可憐。
唐松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心想,他可能真是被顧渝吓魔障了。
“此事……說來話長,”他良心有點痛,再也沒法瞎編亂造出來謊話,隻能暫且說的模棱兩可,“我們以前确實是有點矛盾,不過那都過去了,現在跟你說這些也沒用,等你想起來再說吧。”
等顧渝想起來了,估計也不會在乎他現在說了什麼,隻會無能狂怒他跟蹤死對頭大晚上還抱着他道歉的蠢事了。
顧渝吸了吸鼻子:“那你現在是,不生我的氣了嗎?”
唐松點點頭:“當然。”
顧渝沒再說話了。
他想,雖然不知道他們到底發生過什麼,但是唐松說不想再計較過去,這也是一個巨大的突破。萬一他的記憶再也不能恢複,那麼過去自己做的所作所為,也跟現在的他毫無關系了。
唐松不願承認,那他們就不提過去,先從朋友做起……倒也不是不行。
他輕輕“嗯”了一聲,“不生氣的話,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在這做什麼工作?”
“……我真沒做什麼違法犯紀的事情,”唐松無奈地解釋起來,“我偶然認識了這家酒吧的老闆,有空會過來打小時工。但今天不是,今天我是過來收瓶子的,老闆答應我,要我定期過來處理客人喝完的酒瓶子,還有能回收的廢品。”
他往巷子裡走了兩步,停在了一個倒三輪前面,倒三輪與三輪不一樣,運貨載人的區域在車頭前面,優點在于能夠實現超越空間極限的運輸行動。
三輪前面的貨倉用幾個簡易木闆搭建,幾塊布條纏着長木闆搭了個簡易座位,在巷子口一放不知道是不是忘記回收的大型垃圾,廢土風味十足,唐松腳尖輕輕踢了踢三輪車的輪胎:“喏,我的車。”
這涉及到了顧渝的知識盲區:“這個是幹什麼用的。”
“當然是把瓶子拉回去啊,”倒三輪旁邊堆着不小的一堆黑色垃圾袋,旁邊散亂地扔着紙箱子和泡沫闆。
唐松從褲兜裡掏出一個被繩子系着的、疊的四四方方的不明物體,一抖開竟然是一沓裝飼料的袋子,“都跟老闆說了好幾次了這種袋子不能裝玻璃,他非說這個好看,搞不懂。”
顧渝還是搞不懂:“拉一堆垃圾回家幹嗎?”
唐松笑了一聲:“少爺,你還沒什麼當窮人的經驗,讓大前輩教教你吧。這東西都是真金白銀,玻璃瓶兩毛一斤,這種紙闆七毛,泡沫兩塊,易拉罐六塊,礦泉水瓶一塊五。”
唐松把散落的紙箱子拾起來,拆卸壓扁一氣呵成,從車裡抽了個捆紮帶系好,一使力“嘭”地一聲扔到車上,對着傻站在一旁的顧渝說:“就這樣,運回家,賣掉。”
顧渝看過了全程,一言不發地脫掉了外套,學着唐松的樣子開始撿紙箱子。
唐松一挑眉:“你幹什麼?”
不遠處傳來一個悶悶的聲音:“幫你。”
還别說,顧渝好像對這行頗有些無師自通的天賦,沒一會,一沓紙皮已經被他闆闆正正地紮好了。
唐松蠢蠢欲動的手還是戰勝了心底的罪惡感,忍不住掏出手機拍了一張顧渝蹲在地上捆紙箱子的背影。
他在心底默默想着:顧渝,這都是你自己要幹的,你也别怪我,等你恢複記憶之後,這些東西都是我保命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