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差不多。”
哈加爾大嬸數完金币,紅胡子滿意地抖動着。
轉身朝龍藍吼道:“愣着幹什麼?去把新擠的奶裝桶!”
其實礦渣還沒鏟完。
龍藍走向羊群時,餘光瞥見那幾個商人正竊竊私語。
他們的目光掃過矮人簡陋的草場,嘴角挂着若有若無的譏笑。
“聽說孤山矮人曾經鍛造的武器能劈開岩石……”
其中一人壓低聲音。
“現在?哈!”同伴踢了踢地上生鏽的斷劍,“連山羊的蹄鐵都打不好。”
試煉難道和鍛造有關?
傍晚的炊煙升起時,哈加爾大嬸又開始催促了催促。
“斯卡哈,讓你不要再弄這些東西了,你就是不聽。”
龍藍蹲在鍛造爐旁,往爐裡加着煤炭。
“三百年前。”哈加爾突然開口,粗粝的聲音像龍藍磨刀石劃過鐵器的。
“熔爐的火光能照亮整座山脈。”
龍藍看見她厚實的手指撫過淬火池邊緣。
“現在連熔岩蝾螈都養不活了。”哈加爾抓起一把礦渣。
碎屑從指縫簌簌落下,“該死的龍焰把地脈都燒成了灰。”
“我們不可能再恢複往日輝煌了,斯卡哈,别再做這些無用功了。”哈加爾難得溫柔說話。
龍?
洞外傳來小羊羔的咩叫。
【勇者試煉:鍛造之魂】
【重燃矮人熔爐】
半透明面闆突然展開。
重燃矮人熔爐?是實實在在的熔爐還是心中的熔爐。
哈加爾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她攤開掌心,裡面竟是一團血。
龍藍扶住她搖晃的肩膀,卻摸到衣料下凸起的疤痕。
像被利爪撕過的舊傷。
“沒事。”矮人推開她,胡須上沾着唾沫星子。
“去地窖搬些酒來,今晚要腌奶酪。”
龍藍掀開地窖的木蓋時,一股混雜着黴味與金屬冷冽的氣息撲面而來。
月光透過縫隙灑落,在潮濕的地面上勾勒出一道銀色的光痕。
她的目光被牆角吸引——那裡堆疊着幾個覆滿蛛網的鐵砧。
最小的那個鐵砧上,半個焦黑的龍爪印觸目驚心。
龍藍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顫抖着,輕輕撫過鐵砧表面。
一種陌生的情緒突然在胸腔裡翻湧。
那不是龍藍自己的感受,卻比任何記憶都要鮮明。
那是斯卡哈的憤怒,斯卡哈的屈辱,斯卡哈刻在骨子裡的不甘還有她的悲傷。
她的視線突然模糊,喉嚨發緊,滾燙的液體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砸在鐵砧上。
“這...不是我的眼淚...”龍藍喃喃自語。
右手不受控制地握緊成拳,重重砸在鐵砧上。
疼痛從指關節炸開,卻奇異地緩解了胸口的悶痛。
當她抱着酒桶回到地面時,哈加爾正享用着朗姆酒。
“孤山在東邊。”哈加爾突然搶過酒桶,潑出的酒液在地面燃起幽藍火苗。
“我知道你不甘心在這裡,你祖輩都在孤山。”
“騎着最壯的頭羊,七天七夜才能到那兒。”
龍藍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黎明前最暗的時刻,龍藍把行李倒扣在酣睡的羊背上。
哈加爾的紅胡子從草垛後露出來,扔來的羊皮卷砸在她後腦,“帶着這個!”
龍藍打開羊皮卷,發現這張地圖邊角同樣有守農人的刺字。
而且這張地圖十分精美詳細,微微發着光,有一個亮點正是龍藍當前所在的位置。
“守農人是誰?”
哈加爾愣住了,一巴掌拍在她的後腦勺上
“幽谷最大的貿易商都不認識了?你小時候還吃過他們家族的面粉呢,小矮人!”
“快啟程吧!”
“等等。”
龍藍翻下山樣背,用粗壯的指頭在地上寫下幾個符文。
“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哈加爾皺起眉頭,“這是最常見的制冷符文,大陸幾乎人人都會。”
“不過也是,你們這一代矮人已經沒有學堂了,可能沒學過。”
龍藍翻身上山羊背,腳放在镫帶上。
哈加爾一拍山羊屁股,“再見了,斯卡哈。”
龍藍背對着她揮了揮手。
七天後,龍藍站在廢墟上。
孤山的輪廓在暮色中猶如折斷的劍刃,龍藍指尖撫過焦黑的岩壁。
羊皮卷突然從行囊中飄出,不知飛去了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