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活動課很快下課,樓梯間傳來學生們熙熙攘攘的說話打鬧聲。
每個人玩得爽快,臉上布着紅潤油汗。
一進教室,立馬把電扇風力開到最大,幾個男同學嘻嘻哈哈擠在一起搶奪最佳站位吹電扇。女生成群結隊去走廊盡頭打水、上廁所。
喻荞剛才閑着沒事幹幫聶澄接好水,等她一回來把水遞給她。
聶澄臉色不太好,一口氣喝完一杯水,氣還沒喘勻,開始罵罵咧咧“傻逼陳池,簡直有病!”
“怎麼了?”喻荞問。
陳池是他們班班長,一身腱子肉,體育好,成績好,就是愛玩愛鬧了點,平時不管是在男生堆裡還是女生堆裡都很吃得開。
高一時和喻荞、聶澄就是一個班。關系不能說好,也不能說不好,就是普通的同班同學,沒有過多接觸。
“别提了,剛剛和聶思遠羽毛球打得正上頭。您猜怎麼着?嘿,一顆籃球從天而降正正好好砸在聶思遠頭上,起了個大包。”
“那我肯定不幹啊,直接帶着聶思遠那個呆子找人算賬。一看是陳池,我想着讓他道個歉,這事就過去了。”
“偏他跟吃了槍藥一樣,還一臉不服氣。要不是怕帶壞小孩,我直接上去刮花他的臉。”
聶澄越說越氣,平坦的胸脯劇烈起伏波動,恨得她牙癢癢。
豈有此理,她聶家的人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
說着說着,就見陳池一臉不爽地走進教室,絲毫沒有做錯事的态度,看聶澄的眼神完全沒有溫度。
好像聶澄對他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聶澄憤恨咬牙,心想早晚有天出了這口惡氣,給老娘等着。
陳池坐在聶澄後面,見他回來,聶澄故意把椅子往前移,擠死她也不要和身後的人有瓜葛。
聶家的人就是這麼有骨氣。
陳池垂下眼看她一眼,捏着水瓶的手指骨節發白。
——
快到九月底,年級準備進行第一次月考,算是一次假期摸底。
姜徕一早就說過這次成績作為換座的依據。
分高者優先。
喻荞和聶澄成績差不多,估摸着這次兩人還會坐在一起。
算起來,兩人做了小四年的同桌。
聶澄和陳池的關系持續僵化,已經上升到前後座的關系隻是交個作業聶澄都不肯親手給他,非要經過中間人喻荞的手,讓她把作業放在陳池桌上。
每每這個時候,喻荞都覺得陳池的臉陰得吓人。
學興中學不管飯,中午會有兩個小時的午休時間,大多數學生都會去校外吃飯,或者從家裡帶飯。
喻荞之前都是和聶澄出去吃,學校周圍有很多家小吃店,哪家好吃哪家價格公道,喻荞心裡門清。
開學這麼久,喻荞從來沒看見江攸甯出去吃飯,都是從家裡帶飯,等中午人都走差不多了,他才吃飯。
班裡同學逐漸熟絡起來,開始注意起江攸甯這個長得好看,話卻不太多的人。有對他感興趣的人主動上前示好,卻被直接無視個幹淨。
因為江攸甯這個毛病,班上有一些同學開始在背地說他傲慢、假清高。跟他說話好像跟聾子說話一樣,裝聽不見。
上次幫他糾正錯别字後,喻荞時不時也會和他說幾句話,不過大部分都是她說他聽。
她想起很多時候和江攸甯說話需要叫他好幾遍才有反應。
不過她不覺得江攸甯是别人口中說的那樣,喻荞一直認為江攸甯隻是做事比旁人更專注更認真,不容易被外界打擾。
一個人的言語或許可以騙人,但眼神騙不了人。
正值課間,她趁沒人注意,偷偷看他。
江攸甯依然坐得筆直,挺拔如松。垂下的眼睫濃密纖長,似蝶翼般輕輕翕動,潤白的膚色在陽光下透着淡淡光澤。
他這次沒在寫作業,手裡拿着語文書在背文言文。
嘴巴輕輕開合,沒有任何聲音流出。目光黏在課本,一個字一個字讀得認真。
喻荞忽然想起第一天開學他在辦公室裡的模樣,他的父母和老師在交談,他一個人坐在角落發呆,又冷又沉。
看上去和父母并不親近。
不知怎的,喻荞忽然對他産生了更加強烈的好奇心。
她思考得認真,忘記移開視線。下一秒,江攸甯像是感知到什麼,精準在人群中捕捉到她的目光。
直到對上那對黑沉沉的眼睛,喻荞才從自己的世界走出來,不好意思朝他笑笑,手放在後腦勺機械地撓幾下頭,慢慢轉身回座位。
江攸甯眼神落在她圓潤的後腦勺,她的高馬尾經曆一天的運動,有些松散,底部一些調皮的短頭發從發圈的禁锢中逃出,緊貼她白嫩纖瘦的脖頸。
大概是頭發刺得她癢,她上課時總是會把手放在後脖子上抓幾下,随後把雜發輕輕向上捋幾下,剛被抓過的紅痕立馬曝光在江攸甯眼中。
喻荞的皮膚很白,隻是輕輕一抓也會有痕迹。
更遑論她三番五次抓自己的脖子。
江攸甯短促地皺了皺眉,右手食指和拇指不斷摩擦,直到喻荞問聶澄要了個夾子夾住碎發,他才低下頭。
不去看令他心煩意亂的地方。
這很奇怪。
——
學興中學不住校,但出于對學生的實際情況考慮,學生也可以選擇住校。
桐城是個經濟發展比較好的城市,交通發達又方便,所以住校的人并不多。住校的大都是住的比較偏遠的人,來回路上要花費太多時間和精力,索性直接住宿。
學校每星期都會派一個老師住校以免出現突發情況可以及時應對。
這個星期輪到喻朝良。
聶澄家離學校很近,走幾步就到,不能陪喻荞回家。所以往常喻朝良住校時,喻荞都是自己一個人乘公交車回去。
和聶澄在校門口分開,她百無聊賴站在公交車站牌下等車。
周圍站滿穿白色校服的學生,沒了老師和教室的束縛,大家吵吵嚷嚷好不歡快,一時間和小吃店的吆喝聲、馬路上的喇叭聲交雜一起,吵得喻荞耳朵都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