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台上姜徕上完新課,讓同學們拿出昨天的作業,她講解一下難題。
體育委員李逍遙坐她前面,人長得又高又大,能把喻荞整個人擋住。不過他正在打盹,有點駝背,遮擋不了喻荞。
其他老師還好說,姜徕畢竟和老喻是一個辦公室的,她不敢造次。
喻荞用筆頭戳了戳他的背,小聲道:“李逍遙,别睡了,老師盯着你呢。”
李逍遙一個激靈直起身,給旁邊的楊林吓一跳。姜徕被一連串的大動作吸引了注意,扶了扶無邊框眼鏡,淩厲的眼神射向李逍遙,語氣微冷:“李逍遙,注意課堂紀律。”
姜徕不苟言笑起來,班裡沒人不怵她。
李逍遙瞌睡跑了個沒影,挺直脊背認真聽課。
剛好方便了喻荞下一步的動作。
她偏頭去看江攸甯,他還是氣鼓鼓的一張臉。雖然他整個面部沒有什麼表情,吝啬的也不分她半個眼神,但喻荞就是能察覺他心情不佳。
她腦子裡不斷回想今天有沒有惹他生氣。
攸攸其實脾氣很好,沒和她生過氣。頂多會因為她貪涼、愛鬧出聲制止她,大多數時候她都不聽,他也拿她沒有辦法,默默為她善後。
喻荞實在想不到他怎麼了,伸出一根指頭戳戳他手背,眨着忽閃大眼湊過去。呼出的熱氣噴灑在他手部皮膚上,紅了一片:
“攸攸,你怎麼了?”
他不說話,也不看她。
班裡雜音不斷,江攸甯不去看她,不會知道她在說些什麼。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腦海裡不斷浮現宋以凡為她拂去雪花的場景,男俊女美,多麼般配。而且……宋以凡那麼優秀,他卻是一個耳朵殘疾的學生,他究竟拿什麼去和别人競争。
喻荞見他不看她,有些急了,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往下拽。
江攸甯一時沒反應過來,等回過神,兩人已經貓着身子半蹲在課桌下,她的手還放在他脖頸,用力勾着,生怕他撇開她。
好在這節課是最後一節,姜徕講完作業,見沒幾分鐘就放學,讓大家背誦課文,自己則在講台上批改試卷。
沒人注意到他們。
兩人離得極近,近到他可以在她眼裡看見自己的倒影,小小的,孤單的身影,可在看見自己存在她的眼中時,江攸甯奇異的被一種滿足感浸透,方才還空落的難受的心髒一瞬間擠滿歡愉。
他情不自禁用手撫摸她臉頰。他的手很大,清瘦有力,脈絡筋骨清晰可見,天氣冷,手部的皮膚微紅,帶着微涼的溫度。
對比之下,喻荞的臉簡直小得可憐,他一掌足以占據。她臉頰熱通通,粉撲撲的,觸感細膩光滑,讓人不想放開。
紅潤潤的唇瓣近在咫尺,兩人嘴裡呼出白氣,相互交纏,像是他們在無人之境親密接吻。
江攸甯眼睛一下子暗了下來,觸摸她臉頰的手逐漸用力摩擦起來。
喻荞皮膚嫩,又是冬天,正是皮膚敏感的時候。
她輕呼出聲,“痛。”
江攸甯醒神,忙把手放下,喻荞白淨的臉上赫然出現一個紅印。
他眼裡閃過懊悔和歉意。
“抱歉。”他喪氣地低垂着頭。
“你到底怎麼了?”喻荞想要問清楚,他今天特别不對勁。
江攸甯猛地擡眼注視她,那雙黑眸平時無波無瀾,讓人忽略了那是怎樣一雙侵略性極強的眼睛,他突然欺身前進,有些自暴自棄地問她:
“你在意嗎?”
喻荞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緩慢地眨了下眼:
“我很擔心你。”
一句話,困頓在牢籠裡的江攸甯像是突然醒悟,周身的别扭和冷漠褪去,瞳孔輕顫。
她擔心他。
他還貪心什麼呢,隻要她念着他,眼裡有他,他怕什麼呢。
“沒事,我剛才不太舒服,現在好多了。”他幫她理了理淩亂的發絲,随便找了個理由。
至于宋以凡,想到他,江攸甯微沉下眼,冷淡地抿起唇角。
他不會讓他有機可乘的。
喻荞仍不放心:“真的好多了嗎?要不要去醫務室?”
“不用,已經好了。”
喻荞有點缺心眼,他這麼說她也沒懷疑。
兩人從課桌底下鑽出來,喻荞一個不穩跌倒在座位,身體偏了偏,頭撞在江攸甯肩頭。
“蹲太久了,腿麻了。”喻荞撫着被撞到的額頭讪讪解釋。
“哪裡麻?”
“小腿。”
江攸甯把她的腿駕到自己腿上,用手幫她揉捏緩解麻意。
即使隔着厚厚的兩條褲子,被别人觸碰的感覺依然滲進她皮膚,酥麻感湧入大腦,讓人一瞬間宕機。
不知過了多久,喻荞的羞恥心喚醒了她,她把腿撤下去。
“不麻了。”
說完,裝模作樣拿筆寫作業,白潤耳垂悄摸爬上羞紅,漫延至臉頰。
江攸甯後知後覺,給她按摩過的手不知如何擺正,撓撓頭又摸摸鼻子,最後一扭頭也開始寫作業。
——
隔日,江攸甯特意提前到學校。
冬日天亮得晚,一切都昏昏暗暗的,寒風蕭瑟,吹卷起地上幹枯的落葉,翩翩起舞一番,又輕盈落下。
“沙沙沙”的聲響在阒靜的環境下無限放大,環衛工人将落葉掃進簸箕。
江攸甯沒有立馬到學校,他先去了昨日和喻荞、聶澄去的米線店。
米線店早上也做生意,早上的客人大都是上班族,吃口熱乎的幹活也有勁。
他進去找到老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