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煞有點捉摸不出意味,但下意識要維護兄弟性向,“他吧,從小就這麼非禮勿視。”
姑娘應了聲,“不過人家既然不是,就當我沒說過啦。”
大煞心思沉重,趕走擠在林祈安旁邊的男性友人,一屁股坐了下來。
這姑娘的話若有千斤頂,壓在他身上。要不是他知道自家兄弟性取向正常,還真要懷疑是不是背地交男朋友了。
他在台上飙高音的主唱聲中,艱難擠到林祈安耳邊,扯着嗓子關心好友感情狀況,“你先說說,怎麼認識的!”
“……”林祈安回答。
“什麼?!”大煞問。
“!!”林祈安答。
“我他媽聽不見!”大煞拔高音量。
恰好和台上最後的高音結合,大煞還破音了,一片靜默中,格外突兀,随後圍觀人群裡,爆發出一陣大笑。大煞這回真煞筆了,老臉丢了個幹幹淨淨。他埋頭咕噜咕噜一大口酒,吃了點涼拌青瓜,才緩過勁,一扭頭,就見林祈安唇角含笑,沒忍住也跟着笑了。
好在下一首歌正常抒情,兩人跟傻子似的對笑一會,林祈安溫聲開口:“海報。”
大煞:“海報?”
他想了會,想起來林祈安之前發給他的照片。聊天記錄一扒拉,找到了那張淡藍色的海報,“就這姑娘?”
林祈安掃一眼,喝一口酒,“嗯。”
非常離奇的,他對宋琏一見鐘情,來自一張海報。
視覺藝術系的海報,概念先行,偏抽象的機械風。面部放大在主視覺位置,很考驗五官,而宋琏的精緻的容貌,很好撐住了這一藝術處理。
那一雙眼睛,太漂亮了。眼神很鋒利,充滿淩厲氣息,黑色的短發漸染,尾端色彩處理成淡藍色,透出偏中性的意味。
如果不是旁邊社團姑娘們,嘻嘻哈哈地大喊美女,他大概會誤以為這是個男生。
大煞:“同一個姑娘吧?你說把展闆設計的特别漂亮的那個?”
林祈安:“對,就是她。”
如果說海報上還隻是驚鴻一瞥,那麼看到遊戲設計院的展闆設計,才是讓林祈安心動,想認識的原因。
一般來說這種小活動上的展會,通常慣用手法是國内外的設計抄一抄,照搬元素,生硬的很。但宋琏的作品透出來的色調舒服,直線與曲線的簡單結合,簡潔但優雅,是非常高級的審美。宋琏對色彩極強的敏感度,讓他驚訝。放在小地方展示,真有點屈才。
看林祈安陷入回憶,唇角挂着微笑,大煞語塞了一下。不知道該說這是同行業人員的惺惺相惜,還是林祈安大少爺就是标新立異,比起臉,更在乎内在審美。
但作為好友,他還是得起到警示義務,半開玩笑地說道,“這說追就追,一搞就搞個那麼大的,還是網戀,風險也太高了。”
林祈安搖頭:“不至于,先認識一下。”
大煞:“也是,眼睛是心靈的窗戶,臉是心靈的大窗戶啊。談戀愛還是得摸摸清底細,千萬别是疊了二十八個濾鏡的大美人。”
大煞頗有感慨,講述了一段少年時光,遊戲遇見人妖的經曆。話說到這裡,他扭頭問道:“但你這飛來飛去的生活,之後生活工作怎麼平衡啊?”
林祈安:“你怎麼想的比我還遠?”
大煞大笑:“哎,就咱兄弟這顔值,這身材,别說姑娘了,漢子都——”
林祈安臉色微微一變,大煞立刻扭頭,猛猛灌酒,聲音咕噜一起,“我自罰三杯!”
林祈安:“總不能一直以chase為重吧。可能年後出去單幹了。”
“單幹?”大煞愣了一下,表情也嚴肅了一點,“你和小封哥吵架了啊?”
林祈安停了一下,語氣平靜地說,“沒吵,這麼多年的合作夥伴,該吵的事,早幾年都吵完了。我就是想看看,自己一個人能做點什麼。”
無緣無故,怎麼會突然想做點什麼?大煞瞅這表情,怎麼看都像是發生了什麼。他還想追問,旁邊來了一個姑娘,嚷嚷讓大煞把上次打賭輸的酒給請了。衆人立刻起哄,姑娘勾走大煞錢包,歡聲笑語裡,倆人勾肩搭背地去吧台了。
林祈安靠在沙發裡,溫溫柔柔笑着,眼睛眯縫起來,是很好看的表情。
手機震動一下,他低頭瞟一眼,笑容頃刻間微弱了。
小封哥發來消息:「回來怎麼沒和我說?」
過了一會,這個消息撤回了。
林祈安垂眸,安靜看着手機屏幕,眼底說不清是什麼情緒。
小封哥:「感冒好點了嗎?」
一分鐘後,消息撤回。
消息發來又撤回,撤回又再發,跟投球似的一發接一發。
手指按在手機邊緣,他有點無力,有點無可奈何,也有點不知所措。
小封哥:“我給你準備了禮物,有空過來拿一下。”
這條消息四平八穩停留在聊天框,駐足時間超過撤回最後時限,被心思沉重的發送者允許了存在。
林祈安盯着這條看了很久,十分鐘後,才歎了一口氣,回複了一個“好”。
幾乎是立刻,聊天框上發出現了“對方正在輸入中”。
林祈安不知道還會發來什麼消息,但他有一種強烈的,迫切的沖動,需要立刻結束今天的對話。
手指飛快在屏幕上遊走,“謝謝小封哥。”
時隐時現的對方正在輸入中,被林祈安新發來的一句話打斷施法,變回了冷漠的名字。
林:「我回頭和小張說,讓他順路去拿了,到時候送公司就行。」
封慈沒有再回複,林祈安松了一口氣。他靠在沙發上,打開了那張海報,靜靜看着。他想認識讓他心動的姑娘,倒也不是非要談戀愛,達成什麼關系,如果對方并不願意,做朋友也好,能做朋友就很好了。
昏暗吵鬧的酒吧一角,林祈安看着海報上的人,抓住這僅有一次的怦然心動,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