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洗手間回卡座,林祈安沒再迷路。為了避開迎面的倆勾肩搭背醉鬼,他被擠到舞台邊沿,主唱扯開嗓門忽然叫麥,音響就貼他腿附近,震的突然,林祈安酒醒了一大半,差點撞到旁邊人身上。
丢臉的感覺一下子回來了,他穩住身形,下意識往燈紅酒綠裡投了一眼。宋琏已經回了卡座,這回坐在最外面,牛仔褲裹住的大長腿局限于桌椅空間,被迫閑閑屈起。他推開旁邊人遞來的酒,把手裡的遊戲卡翻了一面。
幾乎是立刻,那群探頭來看的青年們,集體爆發出一陣不爽的埋怨。幾個人開始從身上掏東西,有人把手表丢桌上,有人丢了一沓鈔票,還有人湊過來,不懷好意的,要以香吻抵債,被宋琏一臉黑線地推開。
年輕人啊。等到了林祈安他們這個年紀,酒是越喝越幹,一杯接一杯的沉默。聊天内容也早從山川夢想,詩歌遠方,變成房貸車貸,政策動向,操蛋的親戚小孩兒,傻逼的同事老闆。
林祈安本來坐裡面,此刻坐着位眼生的小妞,正和旁邊的姑娘分享美甲,邊罵老闆是傻逼。
林祈安伸手,從姑娘身側抽過外套,拍了拍正開黑的大煞,“我先回去了。”
“這麼早?”大煞狂按攻擊鍵,抽空看了眼時間,頭也不回的問,“你開車還是打車來的?”
“沒事,我叫代駕。”他拍拍大煞肩膀,穿過喧嚣熱鬧的男男女女,走出酒吧。
走到門口有一定距離,又是最熱鬧的時候,林祈安避開啤酒、避開姑娘、避開桌角,還要經過宋琏桌邊。
林祈安有一瞬間在猶豫,他要不要打個招呼,但很快就意識到,他面對宋琏,根本擺不出什麼自然表情,幹脆作罷。
并且廢了很大的勁,才盡量自然地從他桌邊走過,沒有往他的方向看一眼。
可餘光卻在那一霎那,看見宋琏擡頭,看了他一眼。
林祈安有點懊惱。
目不斜視地走出酒吧,迎面來的是偏熱的夜風,吹的他一腦門煩躁。
在熱風裡站了會,林祈安揉了揉額角,往停車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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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局桌遊結束,赢家大笑,輸家上繳。
黃翡:“不是,你這一晚上水平忽高忽低,一下子全輸回來了啊?”
宋琏擡了擡眼皮,“不要?不要就給我。”
黃翡:“要要要,幹嘛不要——來來,誰的啊,都分了。”
宋琏沒做聲,解鎖手機,見沒新消息,又熄了屏。
黃翡洗了一晚上遊戲牌,這下也琢磨出什麼味道來了,“有心事啊?”
宋琏:“沒有。”
旁邊的小白推來杯白啤,“來來來,一醉解千愁啊。
這回在宋琏拒絕前,黃翡就替他把酒杯給推開了,“琏子心情不好就不喝,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晚上的幹嘛老想灌他,算了算了。”
一個和他們不怎麼熟的人湊過來,看着宋琏,調侃道:“怎麼回事啊,還有人心情越差,越不喝的,純玩桌遊啊?”
小白自個兒悶了白啤,打了個酒嗝,“你不懂,有陰影的,高中那會兒就因為心情差,被人灌……”
黃翡“啧”了一聲,“你他媽喝多了吧。”
小白愣了一下,也回神過來了,這裡大部分是黃翡中學同學,對宋琏的事多少知道點,悄無聲息的,非常默契的集體不吭聲了。
剩下個别不明所以的,眼巴巴看小白,想窺探點八卦。小白剛剛被拂了面子,想找補回來,抓了抓後頸,幹巴巴道,“哎,不也讓琏子給打進去了……”
一句話說到最後沒聲兒了,氣氛一下子有點僵。
“還玩不玩。”宋琏接過洗好的遊戲牌,開始發牌。
“玩玩玩!”黃翡第一個開口調節氣氛,大家這才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似的,重新開一局。
等宋琏走出酒吧時,已經夜裡一點了。
喝的不大醉的都自己叫了車,喝的不省人事的都叫了家裡來接,等跟老媽子一樣安置好每一個人,宋琏才掏出手機叫車。
屏幕上有一條消息,他愣了一下,很快點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