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仙門早已無需引入大量新鮮血脈,但不知從何時起,這股舊風似乎又刮了回來,仙門又開始大批量篩選弟子,城内散修自然高興,于是新弟子入宗……但仙門非但沒有停止的趨勢,甚至逐屆加劇,此等作為就好像……”
慕栖接下腔:“就好像仙門裡出現了什麼始料不及的變故。”
“……”
“這種變故緻使仙門衰弱,他們隻能通過引入弟子的方式來維持平衡,但治标不治本,随着時間的流逝,這種情況反而愈發嚴重。”
“……”
林超予:“應該是吧……”
話題越來越微妙,無人會注意這個狹隘的角落,二人你一言我一語,最後硬是把彼此都說得驚疑不定起來。
不過片晌閑聊的功夫,台上比試也進行得熱血沸騰。
刀光劍影,靈力畫符,本事盡出,乍看下确實精彩紛呈,就在這場比試的弟子占據上風後,裴初突然出聲:“不對。”
兩人都向他看來。
裴初眉頭緊鎖,一字一頓:“修為不對。”
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隻聽一聲劍鳴,周圍一片喝彩,赫然是對手趔趄落敗,跌下宏台。
兩人都看見了這場快得離奇的比試,不待他們詢問,就聽裴初壓低聲:
“這屆論道,是随機匹配。”
“……”
三人突兀一陣靜默。
耳邊歡呼還在繼續,勝方修士的好友還在議論紛紛,面上皆是遮掩不住的興奮:
“我就說他修為進步了,沒想到這麼容易就拿下比試。”
“下次可要讓他請我們喝酒……”
歡聲笑語都被淹沒在下場比試的過度中,随着專門弟子的登台清理,觀衆又慢慢安靜下來。
許久之後,一聲細微的倒抽打破僵持。
“随機?”
“是。”
“……”
論道不會擅自改動,尤其是在沒有任何通知,且兩方極度不匹的的情況下,這等變卦無異于是割腕放血,殺人誅心。
心底隐隐升起一股微妙的不适,裴初沒敢多說,隻是将目光投向遠處高台上。
另外兩人也都鎖着眉。
慕栖試探道:“或許……隻是個例?”
“不,”裴初肯定,“絕對有問題。”
“……”
他繃緊聲線:“我師父來了。”
“……”
負責清理的弟子收拾完畢,遙遙望向高台。
宗主依次落位,隻有那位中年修士,正低垂着頭,微微俯身,他似乎是帶着笑,同旁邊的沈無眠說些什麼。
除了二人時不時聊上幾句,其餘宗主皆是不動聲色。
少頃的等待,那弟子眼睛一眯,忽而轉頭,夾雜着靈力的聲音響徹台下:
“裴初!”
“……”
“……”
“……”
弟子環顧一圈,目光鎖定在了某處犄角格拉的三人小團體。
他微微颔首:“裴仙君,到你了。”
“……”
“……”
“……”
三道抽氣此起彼伏。
裴初尤為震驚:“到我了?”
“你居然背着我們參加論道?!”林超予也震驚。
慕栖補充:“我怎麼感覺他們都在看咱?”
“……”
這話一出,不知是不是心理緣故,就連高台上的數位宗主似乎都轉了身,目光隔着人山人海落在了三人瑟瑟發抖的小團體中。
“……”
裴初大驚失色:“我根本就沒有……”
啪!
慕栖一馬當先,一巴掌摁住人嘴,然後朝着旁邊使了個眼色。
林超予立即會意,反應極快,也顧不得自己沒多少靈力,二人一左一右架着人,噌噌往台上跑。
“放開我……”等裴初回過神,自己已經站在台上,成了拔完毛準備下鍋的雞。
“……”
“閉嘴,”慕栖環顧四周壓低聲音,“這麼多人看着呢。”
“……”
林超予勸誡:“你師父不是在那邊,你自己沒報名,那肯定是你師父的安排,他老人家必有他的用意。”
裴初掙紮:“可是我沒準備……”
“剛才我們的讨論你也聽見了,”慕栖添油加醋,“這次論道臨時更改規則,大家都被蒙在鼓裡,這必然是發生了什麼事,各大宗主又陸續現身,就連你師父都親自觀摩,你想想其中的端倪……”
“……”
“你師父肯定是知道些什麼,所以把你放在這,委以重任,你難道要辜負他老人家的重任嗎?”
“……”
許是為了堅定信心,慕栖就連說話都語重心長起來:“你可是我們之中最厲害的,放在内門弟子裡也不遑多讓,無非就是年輕了點,無論輸赢,都不會丢了面子,甚至還能讓你師父刮目相看,若是宮主歸位,肯定也對你印象好轉,這不就彌補你無知時犯下的錯了嗎?”
林超予眼睜睜看着原本抗拒的人放棄掙紮,神色在隐忍與決絕徘徊往返,硬是在一串天花亂墜的吹捧下背上了三人的無知罪。
“你說得沒錯,”裴初深吸一口氣,“我天資不差,還有本命劍,就算落敗也不會難看到哪去。”
慕栖:“嗯嗯。”
“仙門隐患暗生,蒼梧首當其沖,我不能坐以待斃。”
慕栖:“嗯嗯。”
裴初招來劍,神色一凜:“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大不了我……”
慕栖娓娓道:“别太拼命,這次畢竟随機匹配,你的修為已經超過了大部分人……”
說話間,對面出現一陣波動。
風過無痕,靈力勾勒出一截飒飒的衣擺,浮光掠影,來人似乎是有些怠惰,三指松松提着劍,察覺這邊的争吵,擡眼不鹹不淡掃了一圈。
也正是這時,周圍忽而鴉雀無聲。
世界仿佛沉入了海底,喧嚣,争吵通通遠去,遠處坐台的僵持松懈,目光全都聚集在了這裡,一時間萬衆矚目,又如鋒芒在側。
祁白川垂眸看了少頃,反手一握,“嗤”的拔出劍,又試劍似的挽了個劍花,然後瞥向前方三人:
“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