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村子到鎮上的路并不好走,狹窄又崎岖,兩旁雜草叢生,加之天色尚暗,每次下腳前江自明總要試探一番,防止一腳踩空。
前面的兩人倒是走得很穩,手上拿着光源,一路上說說笑笑。江自明隔得并不近,隻隐約聽到了“老田”“掙大錢”“喪良心”等。
他的眼睛微眯,老田是跟他們一起長大的好朋友—田忠良,不過他爸對這位好友的評價并不好,說他違法亂紀,盡幹些喪良心的事情,之前還因綁架小孩入獄。
這個時候提到田忠良,還說起了“掙大錢”“喪良心”。不難看出,田忠良現在在做見不得人的勾當,而江、文兩人則是對此嗤之以鼻。
“哈哈哈,老田混得确實不錯,他也太能藏了。”
“要不說人家有門路呢,像咱們這樣愣頭愣腦地挖土種地,能攢幾個錢呢?”
兩人的對話還在繼續 ,江自明在後面聽得有些發懵,這是在贊成田忠良的做法嗎?明知道是喪盡天良的事情,卻還是要去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江自明跟在後面走了許久,墨色的天空漸漸變淡,天邊露出了一絲朦胧的光亮,随後再慢慢向四周鋪開來,遠處小鎮的輪廓也漸漸從黑暗中勾勒而出。
終于要到了,江自明心下一喜,走了這麼久的路,堪比又爬了一遍暾暮山。
小鎮的集市上熙熙攘攘,江、文兩人将兩筐新鮮的雞蛋擺放在地上,一顆顆圓潤飽滿的雞蛋在日光下泛着微光。兩人熱情地招呼着路上的行人,希望能盡快賣完,好早點回家。
但不知為何,江自明覺得二人眼中的質樸與滿足,正在一點點被瓦解。
今天集市上賣雞蛋的人很多,從清晨到中午,也隻賣出了一筐,兩人的目光在來來往往的行人中穿梭着 ,眼神裡滿是期待又帶着些許焦急。
江自明此時正坐在一個賣菜的老大爺後邊,眼神時不時從他們身上飄過。
突然,江自明餘光一瞥,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闖入了他的視線中,那人正是田忠良。他看過他爸媽跟田忠良年輕時的照片,絕對錯不了。
田忠良身形敦實,腳步沉穩有力,看到江家義、文巧淑二人時,遠遠地就開始笑着打招呼。露出一口大白牙,嘴角帶着樸實的弧度,給人一種憨厚老實、質樸誠懇的老實人形象。
田忠良來到雞蛋小攤前,臉上帶着笑,“老江,阿淑,别賣了,好不容易遇上了,我請你倆吃飯。”
現在本就是中午,他們也沒吃早飯,肚子早就餓了,欣然接受了田忠良的提議。
阿芳飯館。
三人随便找了張桌子坐下,田忠良大手一揚,笑着對老闆說:“來,老樣子!”
江家義、文巧淑知道他在外面掙了不少錢,滿心滿眼裡都是羨慕,在村裡種田實在是掙不到錢,去外面打工又人生地不熟的,怕被别人騙。思來想去,二人即便知道田忠良掙的是黑心錢,還是想跟着他混。
江自明也來到了阿芳飯館,特意選了張離他們近的桌子坐下。
老闆一看,立馬過來詢問他要吃什麼,江自明神情自若地說着:“我等人呢,等會兒再點。”不僅如此,他還要了一杯水。
老闆看着他的穿着,不像是沒錢的人,也沒有疑心。
江自明知道田忠良并不簡單,他應該就是造成這條世界線中江、文命運改變的關鍵人物。
菜上齊後,江家義先給田忠良倒了一杯酒,笑眯眯地說着:“老田,最近在哪發财呢,帶上兄弟一起啊,我跟巧淑這日子過得,哎,真不怎麼樣啊!”
田忠良嘴角一咧,豪爽地笑道:“都是兄弟,兄弟都開口了,肯定得帶上你啊!而且我這次回來,就是為了叫上你們,咱們一起發财!”
說完,田忠良端起杯子,将杯中的酒一仰而盡,暢快地抹了抹嘴。
“真的?”文巧淑笑得也十分開心,她自然知道田忠良在外面沒幹什麼正經事,但隻要能掙錢,哪還管得了其它的。
“老江,阿淑,我田忠良什麼時候騙過你們啊?”一杯酒下肚,他的臉上有些微微發紅,說出來的話卻是清醒的。
田忠良給江、文兩人各倒了一杯酒,端着杯子說着:“之前太忙了,都沒有時間回來,我祝你們倆新婚快樂,百年好合。來來來,喝酒吃菜。”
三個人聊得很愉快,飯桌上盡是歡聲笑語。
江自明見三人吃得差不多了,提早溜了出來,在外面找了個地方坐着等他們。
飯館老闆一看桌上空空的水杯,不滿地嘟嚷着:“沒錢來什麼飯館啊,這年頭,還真是什麼人都有。”
江自明坐在外面,老闆的聲音尖銳又刻薄,一字不落地傳到了他的耳朵裡。他神情從容,至少蹭到了一杯水,他愛說什麼就說什麼吧。
等到三人出來後,江自明慢慢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