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擊館中。

江自明練習了整整一上午，休息時打開手機一看，有一個未接來電。起初他并不在意，還以為是騷擾電話。但看到是備注是媽媽時，他趕忙捧着手機小心翼翼地回撥了過去。電話響了好一陣，對面才接通。

江自明語調輕快地上揚着，聲音裡帶着無盡的喜悅：媽，你打電話有什麼事兒嗎？”

“哦，兒子啊，後天不是你的18歲生日嗎？我和你爸說好了，我們全家去暾暮山給你過生日。”

文巧淑懶懶的聲音自電話中傳出，語氣中不帶半點商量，而是直接帶着命令的口吻。

“好啊，這事兒你們定就行了，我都可以。媽……媽……”

江自明話還沒有說完，“嘟嘟嘟”的聲音突兀地響起，他有些不知所措，尴尬地收回了手機。

王溢華此時就在他的旁邊，将兩人的對話盡數聽去。他聽着那串“嘟嘟嘟”的聲音，眉頭緊緊皺着，這對父母對自己的親生孩子從來都不管不問，連孩子過生日都不問孩子的意願，而是直接就定下了。

江自明轉頭看着一旁滿臉嚴肅的王溢華，語氣放緩：“阿華，我們之前的約定恐怕隻能作廢了，你也聽到了，後天我爸媽要陪我去暾暮山。”

“真是不好意思啊。”

“這算什麼？你根本就不喜歡爬山啊，為什麼要委屈你自己呢。”

王溢華當然不會怪他，他隻是替江自明感到不值。

“可是那天我爸媽他們要回來，他們平時工作很忙，已經很久沒有陪我一起過過生日了。”

江自明心裡覺得有些對不住王溢華，兩人之前就約定好在他生日那天要一起去看拳擊比賽。但他也沒有想到父母突然回來了，而且居然記住了他的生日。兩方相較之下。拳擊比賽什麼時候都可以看，但父母陪着過18歲的生日隻有一次，錯過了就沒有了。

高大的男人原本挺直的脊梁瞬間塌了下去，他垂着頭，王溢華知道江自明的内心是更想和父母一起過生日的，所以也隻能接受了他的決定。

“既然是爬暾暮山，那天你别急着下山，我有個驚喜要給你。”

“啊，爬暾暮山是要迎着日出上山，順着日落下山。我最多等到5點鐘就要下山了。”“那就5點鐘，你别着急走，我送你個驚喜，你應該……會喜歡的。”

王溢華聽到江自明答應了，眉頭頓時舒展開來，嘴角很輕地揚着。

江自明很開心地回到家，一打開門，卻發現屋裡根本沒有人。

“沒人嗎？爸媽應該回來了啊。”

江自明走進屋中，微微眯起雙眼，眼眸裡滿是疑惑，但還是安慰着自己，可能是又去忙了吧。

樓下站着的江自明看着江家義，文巧淑隻回來了一小會兒，就又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也不知道一天在忙着幹什麼壞事兒。

他當即攔下一輛出租車，上來就是一句：“跟上前面那輛車。”

司機雖然不理解，但還是照做，畢竟沒人會跟錢過不去，又有一些不放心地試探道：“跟着那輛車做什麼？”

“哦，”為了不引起誤會，江自明一臉真誠地撒謊，“今天是我弟弟的升學宴，我爸媽車上的位置不夠，我隻能另外打車了。”

“這樣啊。”司機大叔點點頭，表示可以理解。

前面的黑色轎車開了很久，已經快要駛出市區。張自明看着打表器上蹭蹭上漲的數字，内心有些煎熬，他為這次時間穿梭做足了準備，帶上了錢和手機。可看着打表器上的兩百多塊錢，心也是狠狠地疼了一下。

昏黃的路燈下，出租車悄無聲息地尾随着前面的黑色小轎車，在郊區中不斷地穿行着。

終于，前面的車停下了，出租車司機也穩穩地将車停在了路邊，車輪與地面的摩擦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那個，給你抹個零，三百二十塊錢。”

司機大叔剛停好車，就一臉興奮地轉過頭來，臉上洋溢着藏不住的笑意。

江自明拿出現金付了錢，他下車後跟上了前面的江家義和文巧淑來到了一棟普通的居民樓前。

這棟居民樓靜靜地矗立在街角，米黃色的外牆在歲月中略顯斑駁，牆皮的有些地方已經開始脫落，露出了裡面的深灰色水泥層。

昏黃的樓道内，江自明刻意放輕腳步，屏住呼吸，身體微微前傾，貓着腰一點點跟在兩人的後面。

此時正是下班的高峰期，樓道裡彌漫着飯菜的香氣。伴随着各種腳步聲、交談聲和開關門的聲音，交織成一片忙碌的煙火氣息。前面的兩人也沒有注意到後面跟着的江自明。

江自明心裡很是興奮，每跟進一步，血液便沸騰一分，這種感覺真是又緊張又刺激。

終于，兩人停住了，江家義掏出鑰匙，熟練地打開門，兩人走了進去。

江自明從樓道轉角處的陰影中現身，記下了門牌号後，也不多待，直接離開。

江自明在樓下的長椅中度過了一夜。

天亮時，他遠遠地瞅着江、文二人出來後，趕緊鑽到了後面的草叢中。等兩人走遠後，他擡頭看了看303的窗戶，心裡漸漸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