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自明被拉着來到長椅旁邊，緩緩坐下，雙腿微微岔開，整個人向後靠去。

陽光青灑在鄭逍雲的身上，他的思緒漸漸飄遠，那是他與江自明的第一次見面，美好的回憶讓他微微眯起眼，可很快又輕輕歎了口氣，表情裡夾雜着些遺憾。

江自明一看鄭逍雲這副表情，就大概猜到了這裡應該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長水街嗎？”

江自明想到之前他和陸萬晨在放學回家的路上，确實有一個人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身上，他倒是沒有什麼事，那個人反而摔在了地上。現在想來，那個人就是鄭逍雲。

“我知道了，是你不小心撞到了我那一次吧？”江自明的眼睛亮了起來，原本慵懶垂着的手臂高高揚起，緊握成拳。

可興奮雀躍的江自明手中動作一頓，笑容僵在臉上，歪着頭，眼中的激動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困惑。

“不對呀，那個時候應該是臨近期末，而你是在九月份自殺的，撞到我的那個人，怎麼可能是你？”

“你忘了，我是因為許願才活下來的，所有人的記憶都因為我的複活而被重置一次，而你既擁有了重置之前的記憶，又同時擁有了重置之後的記憶。”

“哦，還真是。”江自明恍然大悟地拍了下腦袋，“你割腕自殺對我的沖擊實在是太大了，我老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來。”

“不過，笑臉重置記憶的時候，偷工減料了吧？我總覺得我腦子裡面有些混亂。”

“這很正常，因為你也是玩家之一，從進入遊戲那一刻開始，你的記憶受到了一些影響。這也是為什麼上次遊戲時，你會時不時想起一些和我的事情。”

“這樣啊，”江自明垂下眼睫，眼神中帶着淡淡的迷茫和思索，微微皺眉。

“還沒想明白嗎？不應該吧？”

“我明白是我明白，但總是覺得怪怪的，感覺好像……嗯……我說不出來，但就是覺得很奇怪。”

江自明輕蹙着眉，垂眸死死盯着地面，仿佛答案就藏在那片地磚縫隙裡，周身氣場緊繃。

“笑臉之前說有一件事情騙了我，會不會跟這個有關呢？”江自明思索良久之後，也是想到了這唯一的可能性。

“騙了你，那會是什麼事情呢？”鄭逍雲憑自己對這笑臉的了解，實在想不通它有什麼好隐瞞的。

“我猜是為了遊戲的趣味性，它根本沒有騙我們的必要，隻要它想，就一定不會出現破綻，但既然它撒了謊，而且還直接告訴了我們，這個謊言本身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看得很開心，這樣，它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鄭逍雲點點頭，對江自明的話也很是贊同。

一片混沌之中。

笑臉完全地貼在了一隻粉色小熊的臉上，正瞪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着兩人，眉頭不由自主地上揚着，語調懶懶地：

“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呢？本身就要讓你們知道啊，這樣才能在結局時留點懸念嘛。”

笑臉撒過很多謊，對江自明、鄭逍雲都有。這些謊言，或大或小，或舉足輕重，或無傷大雅，它也并不在乎，大不了讓一切重來就是了，吹口氣就能辦到的事情。

……

傍晚的校園裡，晚霞像是被打翻的顔料盤，橙紅與金黃肆意地潑灑着，為遠處的教學樓披上一層金紗。連操場邊上的老樹都被染上暖光，讓人挪不開眼。

江自明、鄭逍雲兩人并排牽着手走在校園的小道裡，晚霞似火般烤着二人心底的躁動，晚風似琴弦般輕輕撩撥着情思缱绻，讓本就泛起漣漪的心更是被攪得翻起了驚濤駭浪。

“咳咳，這才9月份，怎麼就熱起來了呢？”江自明趁機抽開自己的手，不經意地伸了個懶腰。

鄭逍雲有些委屈地嘟了嘟嘴，不自覺地搓了搓手，想要留下手中殘存的餘溫，眼眸中滿是落寞。

江自明松開手後，躁動的心才稍稍平複，他慢慢地将手垂在身側。鄭逍雲的手又開始輕輕觸碰着那微涼的指尖，一點一點地牽了上去。江自明感受着指尖傳來的溫度，臉頰瞬間泛起紅暈，像半熟的蘋果，手指微微顫抖，下意識地想要縮回去，卻在那溫柔的包裹下，半推半就地牽住了。

鄭逍雲已經完全地牽住了那雙大手，他的肩膀微微放松，面上閃過一絲狡黠，心裡暗爽着。

“兩位，想我了嗎！”

這時，一道黃色身影“嗖”地從後面穿出，像是一顆橫飛的超大玉米，直接打破了鄭逍雲用心營造的氛圍，驚得二人同時後退。臉上的紅暈也急速褪去，隻剩下一片蒼白的臉色。

“你有病啊，陸萬晨！吓了一次還不夠，是想讓我踹你第二次嗎？”

“你們反應怎麼那麼大？以前不都是這樣的嗎？也沒見你們被吓着啊。”

陸萬晨看着臉色蒼白的二人，頓時有些心虛。他剛剛一瘸一拐地想去食堂吃飯，正好看見前面的兩個人，這才挪動着步子上去打招呼。

”不用你來，這一腳我來踹，”鄭逍雲滿臉怒容，眼裡充滿了厭惡和不耐煩。

就這麼橫在二人之間，他怕鄭逍雲真的會踹陸萬晨。他隻是說說而已，但鄭逍雲是真的會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