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是一場雙人遊戲，那還挺有意思的。”

少年低垂的腦袋緩緩擡起，窗前的笑臉早已消失不見。隻剩下窗簾在微風中輕輕飄動，顯得有些落寞。

“既然是遊戲，就該有輸赢，你說我們誰能赢呢？”

……

長椅上的人終于擡起了頭，動作僵硬遲緩，像是背負着千斤重擔。目光空洞而茫然，毫無焦距地望向遠方，眼中彌漫着化不開的絕望。

在剛剛不到10分鐘的時間内，江自明卻經曆了成千上萬次的墜崖，那種事情，他這輩子都不想再體驗了。

江自明擡眼看向4棟，還是決定去偷摸看一下鄭逍雲的情況，萬一今天他想不開劃自己了呢？他拖着步子，雙腳機械地挪動着，每一下落地都發出沉悶的“撲撲”聲，仿佛踩在厚重的泥濘中。

“我果然不夠理智，居然會被這種事情所累，這樣下去怎麼能赢呢？”

江自明的膝蓋微微彎曲，艱難承受着身體的重量。他此時不往前走了，随意地找了塊地方坐下，就算他能走過去，憑現在的狀态，也爬不上4樓了。

自從江自明說破笑臉的謊言後，他的大腦就陷入了一種暈眩與清醒的交界狀态，他好像快要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了……

“對呀，那隻是一個夢，一個噩夢……我的父母那麼愛我，怎麼會把我推下去呢？是另一個江自明，他的父母把他推了下去，我隻是陰差陽錯成了他的許願對象，所以才這麼倒黴。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對！”

江自明的心情漸漸平複，眼神也變得清明。

一片混沌之中。

笑臉的眼皮微微一掀，眼中閃過一絲微妙的神色，沉沉開口：“你總算是想明白了，一直沉迷于過去，可不是個好事情。”

……

“你還好嗎？”鄭逍雲悄無聲息地繞到江自明身後，語氣淡漠。

江自明心中一顫，猛地回頭，居然是鄭逍雲。

昏黃的路燈柔和地灑下暖光，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輪廓。鄭逍雲穿着簡約的粉色T恤和深色的牛仔褲，身姿挺拔又不失青澀，細碎的劉海在燈光下覆上一層暖黃。

江自明下意識想要低頭，然後逃跑。

鄭逍雲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開口，“我知道你是誰，你不用躲着我。”

江自明苦笑一聲，自嘲地開口：“我怎麼就忘了呢？你是1号玩家，知道的絕對比我多。”

“湊近看，你好像更傻了。”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的？”

“昨天晚上從你偷偷潛入我家的時候，我就發現了，而且你今天一直在跟蹤我。”

鄭逍雲的語氣不帶絲毫的詢問，而是實打實的确定。

“沒錯啊，我是在偷偷觀察你。”被拆穿後的江自明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鄭逍雲站着跟江自明說話，脖子怪酸的，也學着他的樣子坐在了地上，雙腿随意交叉着，手掌撐着地。

“我聽主宰大人說，你在為一件事情而糾結，方便跟我說一下嗎？”

“不方便。”江自明回答得很是幹脆，他始終覺得現在的鄭逍雲3年後的他，不是同一個人。鄭逍雲跟自己說話時的語氣、表情都讓他覺得很陌生。

“那就算了。”鄭逍雲被拒絕後，倒也不氣惱。他同樣懷着跟江字明一樣的想法，也不覺得眼前這人跟送自己回家的江自明是同一個人。

江自明雖然對眼前的人感到很陌生，但該有的關心還是必不可少，“離中考不到半個月了，你不好好回去睡覺，跑這兒來幹什麼？”

“睡不着，而且現在才11點半，也不算很晚。”鄭逍雲漫不經心地開口。

江自明點了點頭，算是認同他的話，又轉頭問道：“那你成績怎麼樣？有把握上英才班嗎？我當年考進的可是一班。”

說完後，江自明還朝他眨了眨眼，頗有種“小人得志”的意味。

“是嗎，那你可真厲害啊。”鄭逍雲的心情顯然不佳，咬着牙硬是編出一句違心的話。

江自明當然聽出他的不爽，但還是持續發力，嘴上是一點都不閑着，“那你想進一班嗎？如果你能考進一班，可以和我當3年的同班同學，你一進教室就能看見我這張帥氣迷人的臉，怎麼樣？”

“那确實很好啊。”鄭逍雲咬牙切齒着開口。

“哦~”江自明賤嗖嗖地勾唇，“那你的成績怎麼樣呢？”

這他真的忍不了，心裡直罵道：這人真是沒有邊界感！！！

“我先回去了，你好自為之吧。”

鄭逍雲冷冷地丢下一句話，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

“不會吧，這麼晚了還要回去挑燈夜讀？那我在一班等你，中考加油！”

江自明秉持着“既然要犯賤，那就一犯到底”的陸式理念。

鄭逍雲身影匆匆，雙腿交替的頻率極快，幾乎是在小跑。小小的拳頭越攥越緊，青筋在白皙的手臂上冒起，牙關死咬，臉上寫滿了決然。

“我一定要考進一班，一定會的。”

少年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地看着手下的練習題，挺直着脊背，緊緊握着手中的筆。

光影之下，唯一的影子被拉得修長，在空曠地面上顯得格格不入。風輕輕吹過時，影子微微晃動。

江自明笑了，久違的暢快笑意爬上臉龐，輕輕的笑聲在空中漾開。他感覺上一次這麼開懷大笑，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上一次笑得這麼開心，其實也不過一天而已。

“現在看來，鄭逍雲應該不會再出什麼問題了，學習都夠讓人頭大了，哪還能生出什麼别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