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再見時,段十七又恢複到之前的清爽模樣,沒了前一天風雨欲來的粘膩濕氣,明面上也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小姐,今日要去哪?”,段十七又帶着包子出現在段呦呦面前。
“我想去看看被收走的田地。還有,”,段呦呦指尖隔空輕點了一下面前的包子,“你不用提早給我買這個了,多休息會兒。”
段呦呦沒真把他當段府的丫鬟小厮。
“嗯,我知道了。”,段十七看着段呦呦,聲音低緩清潤。
段呦呦被段十七眼巴巴的看着,最後還是拿出一個包子,帶着王管家一起出去了,沿路打聽農田的位置。
說起被官府收走的農田,珠玑的村民們反倒沒之前那麼抗拒了,偶爾還是會有一兩個村民猶猶豫豫的跟段呦呦他們指明方向,然後遮掩着跑開。
珠玑不大,要是不走錯路,段呦呦一行人沒走多久就可以到達目的地了。
他們順着村民指的方向,繞過東邊的一小片山坡,接着還要走過曲曲折折的雜草地,然後就是一片連綿起伏的小丘陵……
一眼望不到邊,走得讓人腿酸,看得讓人心酸
“小姐,剛剛那個老婆婆是不是故意在诓騙我們。”,王管家為難的說着,老婆婆看着面善,應該不會做出這麼忽悠人的事,但是腿酸的事實又擺在眼前。
“先休息一下吧。”,段呦呦沒有再往前走了,連片的土坡上草木叢生,那裡根本不可能是農田。
段十七看了一眼周圍,然後附身在段呦呦耳邊,輕聲耳語幾句,接着就轉身走到右側的小山坡後面。
不過幾息,段十七就不見了蹤影。
“小姐,十七兄弟去哪了?”,王管家呆愣地看着段十七離開的方向,呆頭鵝似的探頭問道。
“無事,他……去探路了。”,段呦呦懶得細細解釋,不管是探路還是抓人,反正待會他就會知道了。
不知道十七什麼時候能回來,段呦呦幹等着也有些無趣,索性和王管家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起來。
“王管家,你知道珍寶行的一個劉婆婆嗎?”,段呦呦空口捏造了一個人。
“不知道啊。”,王管家沒想出來這個人,珍寶行裡裡外外的跑堂丫頭婆子多了去了,“她怎麼了?”
“不是她,是她的一個小孫子。”,段呦呦四周看了一圈,而後才開口道,“年紀比你小個兩三歲,平日裡和人相處起來也沒什麼問題,但總會時不時的難過。你說,這是為什麼?”
“啊?”,王管家沒想到會是這個問題,看着雜草想了好一會。
“他心眼不壞,就是比較少言。”,段呦呦在一邊繼續補充。
“這,可能,是受了什麼委屈吧。”,王管家中肯的,謹慎的得出這麼一個回答。王管家一路大大咧咧地長大,竹筒似的性子想象不出那麼刻骨曲折的少年心思。
“你們在說什麼?”,消失了一段時間的段十七突然出現在兩人身後,清潤的聲音從兩人中間幽幽傳來。
“沒什麼,我們在說劉婆婆——”,王管家差點就把剛剛的内容一兜子全倒出來了。
“沒事。”,段呦呦揚聲打斷了王管家的聲音,“不過是閑聊罷了。”
段十七收回探究的目光,隻是繼續站回段呦呦身側,正好隔在王管家和段呦呦中間。
段呦呦心裡松了一口氣。眼光越過段十七,果然在他身後看見了一個顫顫發抖的身影。
“怎麼是你?”
段呦呦看他眼熟得很,他不就是那天和王胖子在一起的人嗎?
“王胖子呢?”,段呦呦沒有在周圍看到另一個熟悉人影。
“你們,把我抓來幹什麼?”,瘦弱男子不敢和他們對視,嚅嗫着質問眼前的三人。
“不是你一直跟在我們身後嗎?跟了我們一路了。”,段十七離開前和段呦呦說的就是這件事。
“我沒有。”,瘦弱男子慌張的擡頭,對上段十七的眼神後又立馬移開,恢複成鹌鹑模樣,“我隻是剛好遇到你們,又和你們順路。”
“順路?這荒郊野嶺的有什麼好順路的?”,王管家在邊上忍不住發問。
“就是順路。”瘦弱男子雖然氣弱,但也算是理直氣壯了。
“那你原先打算去哪裡?”,段呦呦問道。
瘦弱男子莫名跟在他們身後固然可疑,但說的應該是真的,如果要對他們做什麼的話那也得是王胖子才有可能,且王胖子對他的關心和保護不像是假的,怎麼可能讓他來做這種危險的事。
“沒去哪,就是出來轉悠一會兒。”,瘦弱男子又鹌鹑一樣把頭龜縮起來,顫巍巍地将卡在喉嚨裡的話擠出來。
“……”
空曠而荒涼的山坡上吹過一陣陣沉悶的“沙沙”風聲,場面是詭異的寂靜。
在場的各位突然安靜下來,連王管家都難得的憋不出一個字。
瘦弱男子說完後臉都紅透了,再也不敢看胸前以外的任何地方。
“你走吧。”,段呦呦背過身,不忍再看那隻紅鹌鹑。
段十七和王管家也默契的同段呦呦一起,悠悠的轉過身。
“唉——”,不知道是誰,無奈地發出一聲長歎。
紅鹌鹑站在原地,忽然覺得自己一下就成了“放長線釣大魚”裡的那根長線,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直到眼前的三人開始莫名閑聊起來,他才咬牙轉身離開,跑路的過程中還回頭看了四五次,那三人一次都沒有回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