杞幼娘在那白衣女子刺來之時以為自己今日必定命喪黃泉了,隻有閉目待死,等了許久,沒有預想的痛苦,卻聽見旁邊響起重物墜地的撲通一聲,睜開眼一看,那挾持她的山匪雙目圓睜着倒在了地上。
她吓得往後連退幾步,腳下發軟,差點摔倒,一隻手輕輕扶了她的腰一下,又快速收回,杞幼娘擡眼看了看身邊面無表情的白衣女子,懷疑是自己的錯覺。
其餘山匪看見老大被殺,知道不好,忙往林子裡逃去。孟江見狀帶着衆人進林追殺,林子間不時響起慘叫聲。
杞幼娘聽着那林間的動靜,想到今日所遇所見,險些成為刀下亡魂,還未反應過來,呆呆地出神。
沒多久,孟江一行人折返而回。
“主子,逃了兩個。”
此時經過一輪激戰,護衛們每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帶上了些輕傷。
孟江檢查了下那匪首和死去山匪的屍體,拿了他們的佩刀遞給青衣。
“主子,是軍營的制式刀,還有,他們的靴子也是軍靴。”
青衣接過刀具看了一眼,
“真是官匪一窩,此地不宜久留,清理好現場,我們走。”
孟江馬上吩咐了下去,将現場清理幹淨,抹除痕迹。
青衣轉身上了馬車,玉墨撿起自己的配劍,瞪了張鐮一眼,也帶了吓傻的杞幼娘上了車。
一行人正準備重新出發,突然一個護衛喊道:
“這裡還有個活的。”
命大的竟是那程镖師,被砍中了幾刀,卻隻是傷重昏了過去,沒有死亡。
“主子,這人怎麼處理?”
孟江請示道。
“也算是個漢子,那就帶着吧。”
青衣淡淡道。張鐮聽到這話,輕輕籲了一口氣。
程镖師被其中一個護衛提上了馬,馬車行進了起來,這一次速度明顯快上了許多。
馬車内,玉墨拿出藥,幫杞幼娘仔細包紮了脖頸的傷口,又幫她給手上身上的擦傷上了藥。
待清理完畢,杞幼娘向着青衣拱手施了一禮道:
“小女子杞幼娘,今日謝過姑娘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不知姑娘可否告知姓名?幼娘必讓家人重謝姑娘。”
青衣閉着眼,也不說話。
玉墨見狀示意她坐好。
杞幼娘見青衣不理睬她,也不好再說什麼,隻能尴尬地坐在馬車上,偷偷打量着這個神秘的白衣女子。
車外,劍心與孟江共乘一騎,因為車裡有姑娘,張鐮坐到了老莫身邊,聽見車裡的動靜,沒多久又安靜了下來,他悄悄摸了摸長袍底下靴子的位置,裡面有硬物鼓起,那是他剛才趁亂藏起的山匪頭子的匕首。
一行人緊趕慢趕,總算在天完全黑透之前進了這個叫連州的鎮子。玉墨被安排去送杞幼娘回家,孟江又安排一個護衛送程镖師去醫館,這才找了家偏僻些的客棧住了下來。
杞幼娘的舅舅早早接了信說外甥女今日要來,可等到天都黑了還沒見着人,想到路上不安全,心裡正着急,就聽見小厮報說人到了,連忙迎出門去,待看到孩子一身髒亂,衣衫破爛,脖子上纏着的絹布還沁着血迹,吓了一大跳。
杞幼娘跟舅舅見了禮,正想感謝那叫玉墨的姑娘,轉身卻發現街上早已空無一人,對着舅舅連聲的關切,隻能邊随着他進門邊把白日裡的事情說了一遍。待到家裡一輪忙亂,又去看了外祖父,寫了信讓人明日送回家去報平安。
晚上安寝時,她卸下一身的疲憊,躺在床上,回顧今日所遇之事,想着白日裡那神秘的白衣女子,摸着好似被她扶了一下的腰,怔怔出神,久久未眠。
張鐮也同樣睡不安穩,為了不暴露靴子裡的匕首,他今晚和劍心換了地鋪,鞋子也沒脫,還美其名曰劍心今天打了一天架,還受了傷,辛苦了,他大人不能欺負小孩,把床讓給了劍心。劍心雖然覺得莫名其妙,卻也不拒絕這樣的好事。
張鐮躺在地鋪上,想着今日那山匪頭子的話,還有掌櫃的說那群山匪搶劫财物從不留活口,軍隊派人抓了幾次都沒抓到人,難道還真是西山大營的人?可這軍營裡怎麼會出了山匪呢?難道那大營裡都是官匪,隻聽說亂世官匪相通,可這燕國就算不是歌舞升平那也沒混亂到這種程度吧,這在他二十年生活圈子的認知裡是無法想象的事情。
張鐮躺着覺得樓闆又硬又冷,被子一股潮味,睡得不舒服,又怕匕首磕到地闆弄出聲響,一晚上姿勢都不敢換,直到天蒙蒙亮時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下,沒多久又醒了。隻好起床收拾起來,和門口守夜的護衛打了聲招呼,下樓去廚房找吃的去了。
這一路上他老實,護衛見他不鬧事也不去管他,隻遠遠盯着防他逃跑。張鐮在廚房找到了幾個新蒸的包子饅頭,就着稀粥一邊吃一邊和廚房的夥夫小厮漫無邊際的聊天吹牛。劍心看他起來也跟着下樓,見他沒整什麼幺蛾子便自己洗漱去了。
沒多久,衆人也都起床洗漱,孟江招呼廚房給大家準備早點,吃完了早飯,青衣又照例喝過一壺茶,收拾好後一行人才重新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