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山中的霧氣還不算濃厚,衆人跟着俊賢山莊一行呈扇形行進,一邊走一邊搜索附近的區域,期望能找到一些進山的人遺留的痕迹。一個多時辰後,霧氣越重,漸漸地視線隻能看清到周圍兩三丈左右,張鐮也隻能勉強看清在他身邊附近的連雲寨一行,還有辛十四娘等幾個人,再前方的廖俊賢等人已經變成模糊的影子。
山林中安靜異常,隻聽到衆人腳步踏在地面厚重腐朽和潮濕的樹葉上發出的沉悶聲響。這山中久無人進入,又無蟲獸,似乎到處彌漫着一股腐朽糜爛的氣味,瘴氣吸入造成的昏眩被口中含着的避瘴丸的刺激氣味一沖,衆人的精神都為之一振,看來這藥丸還是有些效果的。
又走了大半個時辰,衆人一無所獲,有幾次還有人不小心掉進被樹葉覆蓋的小型沼澤中,好在因為視線受限,大家走都得比較近,并未有人受傷,方雲也差點掉進沼澤,好在他身後的張鐮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他。
在這密林中行走,不知為何,衆人都默契地沒有發出聲音,盡量将自己的腳步聲控制到最小,好像對這奇怪的山林有種來自本能的敬畏和恐懼,生怕動靜大一點就會驚醒某些未知的存在。
這時,前方探路的俊賢山莊一行似乎發現了什麼,停了下來,衆人不約而同靠攏了過去。
隻見前方的霧氣一下子變得濃郁實質起來,而且顔色比來路的更深,與他們這邊的霧氣有個比較明顯的邊界,仔細看去,前面的霧氣似乎是深綠色的,那幽幽的綠襯着同樣綠意盎然的樹林,有種詭異的毛骨悚然之感。
此處應該就是甕山的核心區域了,百年來少有人踏足,進入的人也大都是有去無回。
廖俊賢向那五毒門的老者示意了下,那老者從懷中取出一顆避障丸含入口中,小心翼翼地探進綠瘴内,他在邊緣停了一下,見無異狀,又試探着慢慢朝裡走,隻走出十來步,人影模糊,他又停頓了許久,似乎在确認避障丸的效果,而後原路返回,朝着廖俊賢點了點頭,示意安全。
這是,廖俊賢才轉過身對身後衆人道:“避障丸對裡面的霧氣有效果,不過此處開始便算正式進入甕山核心區域了,山中兇險,瘴霧厚重,可能還有其他位置的危險,大家各自當心,不要離得太遠。”
說完便帶着俊賢山莊一行當先跨入瘴氣中,身後的人自也是跟了上去。
張鐮一跨進這瘴氣中就察覺出異樣來,這裡的毒瘴似乎比方才的更為厲害,就連口中避障丸的效果也一下弱了許多,能見度也從四五丈一下縮小到了不足兩丈,衆人更加謹慎起來。
走了一陣,突然張鐮側前方響起了一聲驚呼:“這是什麼?”
衆人圍攏過去,隻見發出聲音的那人站在一個堆滿樹葉的小土包前,正拔出劍警惕盯着前方。
這時,那土包突然拱動了一下,衆人吓了一跳。
這是什麼東西?竟然還能動!
廖俊賢身邊的一名男子走上前來,仔細觀察,又拿出寶劍,小心翼翼地戳了下那土包,土包又拱起了一下,這一次土包持續拱動間,伴随着唏唏嗦嗦的聲音,這土包好像長起來一樣,越來越高,似乎有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
衆人不敢怠慢,忙取出兵器,警惕地将那土包圍攏起來。
隻見一陣持續的拱動後,土包上的枯葉不斷地滑落下來,在大家緊張地注視下,終于,埋在地下的一個綠色的大圓球破土而出。
衆人定睛一看,馬上有不少人露出厭惡的表情,那哪裡是什麼圓球,分明就是數之不盡的綠色竹葉青交纏在一起的一個蛇窩!
那些毒蛇互相交纏,不斷爬動,密密麻麻,層層疊疊。不少甚至還在交尾,那場景直讓人豎起一身的汗毛,不少人都皺眉别過臉去。
“咦?!”
突然前方俊賢山莊的那名男子發出一聲驚呼:
“裡面似乎有東西!”
圍觀的衆人驚疑不定,仔細打量起那蛇窩來,隻見在毒蛇爬動間的縫隙似乎露出一點黑色的毛發。
“那裡面···好像是個人!”白經發出驚訝的聲音。
人?那被無數毒蛇盤紮其中的竟然是個人?!衆人一瞬間隻覺得寒毛直豎,驚悚至極。
随着蛇的滾動,被那些蛇群盤起的東西逐漸顯露了出來,那是一個男子的頭顱,五官扭曲,眼睛已變成兩個坑洞,嘴巴大張着,不斷有毒蛇從臉上這三個洞中爬進爬出,那場面讓即使見慣生死的武林中人也覺得一陣陣的不适。
這時,那名五毒門老者走上前來,伸手示意。
“大家退後一些。”
衆人忙往後退出幾步,隻見那姓單的老者仔細打量了下那蛇窩,接着從懷裡掏出一個口袋,伸手從裡抓出一把粉末,用力往那蛇球上一抛,靠得近些的人頓時感覺空氣中彌漫起一股刺鼻的雄黃氣味。
黃色的粉末灑落在蛇球上,那些毒蛇突然集體一頓,接着就像碰到了克星一樣,蛇群一陣混亂抖動,無數的蛇慌慌張張地從那盤着的人體中往四面八方逃竄而出。
那些蛇慌不擇路,還有些從人們的腳背上爬過,也不咬人,衆人想到它們剛才盤過的人體,覺得惡心至極,忙用兵器将那些蛇或挑飛或砍殺,一時場中彌漫起陣陣蛇血的腥臭味。
不多時,蛇群跑光了,那被包裹着的屍體也顯露了出來。
面前的驚悚畫面,讓看到的人紛紛覺得生理不适起來。
隻見那屍體從腰部向後彎折,肢體扭曲,四肢頭顱都呈現出奇怪的角度,似乎是死後被蛇群團成一個球體用力擠壓所緻,屍體的肚子高高鼓起,撐破了衣服,像懷孕七八個月的孕婦,可那明明是個男性的屍體。
那名俊賢山莊的男子上前一步,滿臉好奇地打量起屍體隆起的腹部,他眉頭一皺,伸出兵器戳了過去。
看到他這舉動,身後的連雲寨一行,辛十四娘等人,吓了一跳,條件反射地齊齊往後退了一大步。這些可都是昨日住在客棧裡的人,他們可是都親身經曆過那麓山張師侄爆體的過程。
那男子轉過頭,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這幾人的動作,突然心裡有些發慫,但最終還是在廖俊賢的示意下用劍輕輕戳了下那屍體的肚子。
預想中的爆破并沒有出現,屍體的肚子并不柔軟,反而很堅硬,似是裡面塞滿了鐵塊般。
見沒什麼異常,他還想再戳一下,卻被五毒門的老者伸手制止了。
“别動,那裡面應該是蛇蛋。”
蛇蛋?蛇把蛋下在了屍體的肚子裡?!怪不得剛才就看到有毒蛇在口鼻眼睛處進出。周邊衆人表情各異,覺得這糟心的感覺一時真不知如何形容,隻覺得一陣陣惡心。
那老者蹲下身子,用手中的匕首小心的将屍體的肚子剖開。果然,屍體的肚子中有一堆白花花的蛇蛋。
那屍體的五髒六腑已被啃食殆盡,整個肚子裝滿了蛇蛋,層層疊疊擠壓在一起,有些蛋已經破裂,流出黃色的渾濁黏稠蛋液,還有一些已經孵化的小蛇在其中鑽來鑽去,旁邊已經有些人看不得這樣的畫面,捂住口鼻,皺眉往後退出去好幾步。
老者抓起一條小蛇,仔細辨認了下,才說道:
“放心,隻是普通的竹葉青。”
廖俊賢走上前道:“這人應該是上一批失蹤的人員之一,觀其身上似乎沒有緻命的傷口,現在屍體已被破壞無法找到死因。看下他身上還有沒有其他信物?我們繼續往前走吧。”
“是”有兩人應了一聲上前搜索。這一次卻并未有發現。
衆人正打算繼續前進,張鐮突然出聲:
“不對!”
隻見他眉頭一皺,就在剛才,他似乎聽到林間響起不太尋常的聲音。他豎起耳朵仔細聽去,剛才安靜的樹林中此時似乎有了些微小細碎的沙沙聲,不仔細聽,辨認不出。
剛有衆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屍體上,還有人說話,聽得不太真切,此時安靜下來,這聲音便更加明顯了,有些像風聲,可是此刻林間濃霧并未有任何湧動,根本就沒有風。
那是什麼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