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的英式發音,語調低緩,嗓音性感,高智感撲面而來。
鐘栀了後知後覺,“你真的很陰險。”這個狡猾的男人,深谙相處之道,明知自己的魅力所在,偏要顯得在不經意處賣弄。
她開口,說了一句日語,飛快的語速與背景樂形成一種奇怪的節奏。
夏亭殊沒聽懂,“什麼?”
“我說,下次我可以請你去吃Omakase。”
這樣的禮尚往來他自然樂意,“那晚上好不好?就今晚。”
他的身上徘徊着一種難言的熱烈,一瞬間讓她幻視江稹。鐘栀了不自然地用手梳了梳發尾,“當然不好。我今天約了人的。”
再不提醒是不是忘了,她原本也有自己的安排。
這個人的主導性太強,在兩性關系中定是主動的那方。思及此處,她恍然,“所以,你才讓我去Natie的。”原來是拿她做拒絕别人的軟盾牌。
他茫然,“什麼?”
何必佯裝不知。鐘栀了怎麼會看不出其中的暗流湧動,“那是你的白月光嗎?”
他愣了一下,而後反應過來淡笑,搖頭說不是。何必需要做這樣的事情。
“可你們的關系很奇怪。你看起來很…”她尋找措辭,“克制。”
夏亭殊望向她,隻想那是禮貌,我對你的才是克制。可他最終沒有開口,怕把她吓跑。
也許這樣的場合本就不适合談起别人。
整點時刻到來,鐘栀了剛咬下餐包便聽到音樂聲起,小型樂隊曲風突變成輕快的爵士,店員們都放下手上的事情,在走廊處散開開始跳舞,一時之間仿佛置身派對。
“你要是喜歡可以加入。可以免單。”他看着她随節奏搖擺的動作,言語帶笑。
她懷疑,“你騙我的吧。”
“對,我騙你的。”
鐘栀了說的不錯,他和異性相處的模式的确單一。
但他喜愛他們之間這樣的互動,是他所向往的狀态,讓他感到舒适和自然。
*
昨夜他和HT在Go To上有過一次視頻通話。對方熱情地展示自己新搬的單人工作室,仍舊雜亂,符合主人不拘小節的性格,夏亭殊羨慕他這樣的樂天派。
距離他們的上一次談話不過數日,他坦誠表示自己的戒斷期非常難捱,這樣的行為糾正并不管用,更希望能有藥物幹預。HT溫和卻堅定地制止了他的想法,面帶遺憾地告訴他,這原本就是循序漸進的過程,太過急躁反而會适得其反。
而現在,“你的意思是,你愛上了一個女人。”主治醫師難掩興奮之意,“這太棒的,真的。我就說新的環境對你會更好,既然你遇見了那個想要為之改變的人,為什麼不和她建立親密關系呢?你一直以來都需要的親密關系。”
在HT的眼中,這簡直是絕佳的研究方案,一方面可以緩解他的病症,一方面又可以建立精神聯結。先前也曾不止一次地建議過他,從相處的朋友之間逐步發展為更為良性的長久關系,畢竟這是有很多文獻支撐的糾正範式。
“不,不是你想的這樣。”夏亭殊幾乎是下意識的反駁,迫切地需要為鐘栀了正名。他沉默許久,艱澀開口,“我的确想要與她更為親近,但是不是現在這樣的狀态。”
他自覺會是一個不錯的情人,可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會成為一個很好的戀人。
“安東尼奧。”
HT在對面一臉期待地看着他。
夏亭殊定定道,“她很特别。所以我覺得更難受。”
HT不能夠理解其中的含義,直言可以講得更詳細一點,“有什麼不一樣?她不愛你?”
事實如此,但更有奇怪的原因,“她會肖想我。”那一張張黑白插畫生動香豔,在他腦中揮之不去。
“那些圖片讓我覺得我很糟糕。”
他甚至于覺得,他可能從一開始就無法達到她的及格線。
“也許,你們都需要彼此坦誠。”
“可能沒有那樣的機會。”
“為什麼?”
該怎麼回答他?夏亭殊默然。
難道要告訴對方,在他發現自己愛上這個女人的同時,也清楚認清了一個現實。
此刻眼前的鐘栀了,看似很近,實則遙遠。
夏亭殊微擡眉骨,麻木地重複着昨晚的話——
“我發現,我好像随時會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