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風卷着細雪刮過城牆,火把在風中明滅不定,照得城牆上的血迹斑斑駁駁。一個男人正單膝跪在城垛邊,銀甲早已被血染透,左肩插着半截斷箭,右手仍死死握着卷刃的長劍。
"将軍!"親兵渾身是血地撲過來,"十四皇子的叛軍已經攻破西門,太子殿下必須立刻撤離!"
說話的人仿佛沉在深海之中,悶悶的,帶着水壓般的滞重,仿佛每一個字都要穿過層層暗流才能抵達耳邊,裹着一層潮濕的模糊。
話音未落,漫天箭雨襲來,冰冷的北風如刀割般劃過臉頰。一支箭穿透了他的胸膛,鮮血染紅了胸前的護心鏡。最清晰的,是那把迎面劈來的長刀,和随之而來的劇痛。
周星星猛地坐起身,冷汗浸透了睡衣後背,她顫抖着摸向自己的脖子,脖頸處隐隐作痛,仿佛那裡真的有一道緻命的傷口。她額間細細密密的冷汗證明了她有多怕剛才夢中的場景。這已經是她從小到大第七十七次做同樣的夢了。
這次夢裡的血腥味格外真實,若有似無般萦繞在鼻尖。
她抹了把臉,嘟囔道:“這夢要是能拍成電影,絕對比《電鋸驚魂》還帶感。”
空氣中似乎真的彌漫着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周星星按亮床頭櫃上的手機,顯示時間2024年8月18日,農曆七月十五,星期三,淩晨三點十八分。周星星歎了口氣,她想起小時候家人的叮囑:七月半鬼節不要出門。“正經人誰大晚上出去。”周星星想縮回被窩繼續睡覺,就在她即将蓋上被子的瞬間,房間溫度驟降。周星星呼吸一滞,看見自己呼出的白氣在空氣中凝結。一種被注視的感覺如螞蟻般爬上她的脊背。
肯定是心理作用!
可有人在她房間裡的感覺還是免不了湧上心頭。
周星星緩緩轉頭,她的夜視能力還不錯,借着窗簾縫隙透進來的光,她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她的床邊——那是個男人,半透明的身體散發着微弱的藍光,正低頭凝視着她。
即便從小到大看過數不清的驚悚恐怖片,周星星還是免不了被吓得頭頂一涼,一瞬間的驚吓迫使喉肌太緊張,尖叫聲生生被卡在了喉嚨裡。
按照恐怖片套路,這時候尖叫會引來更多麻煩。
好在周星星經過武術訓練,她的身體反應比她的大腦反應快了不止一倍,幾乎在她用餘光瞄到黑影的一刹那,她本能地揮出一巴掌,手掌結結實實地扇在了那個"東西"的臉上。
"啪!"
清脆的耳光聲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響亮。周星星和那個"東西"同時愣住了。
她的手居然碰到了對方的臉,觸感冰涼但真實。
"你打我?!"男人震驚地捂住臉轉向她,滿臉的問号和呼之欲出的怒氣。
周星星慌忙把床頭櫃旁的電燈開關摁下,想沖出房間找媽媽,可就在她控制不住回頭看的時候,她又乖乖回到了床上。
嚯!是個絕世大帥哥!
“您好,請問......”
由于對方臉太帥,周星星已經完全沒有了剛才有陌生人在房間的緊張感,她默默拿起放在床邊的眼鏡戴上。
如果此等絕色都需要入室搶劫,那還矜持個什麼勁?!畢竟人生苦短,帥哥難于上青天啊!
仔細看,這男人身高接近一米九,一襲素白廣袖長衫,衣袂如雲,腰間束着銀絲暗紋的腰帶,襯得身形修長如竹。隻是此刻,那身仙氣飄飄的古裝微微透明,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瑩藍色光暈,像被水洗過的宣紙,朦胧而清冷。
他的長發半束,玉冠斜簪,幾縷碎發垂在額前,輪廓分明的臉龐堪稱完美的建模臉,他身着一雙桃花眼即使在驚恐中也顯得深情款款。
現實中能有這種要身高有身高,要臉蛋有臉蛋的帥B?周星星最多就在電視劇裡看過帥哥。想到電視劇,眼前這張沒有任何技巧就硬帥的臉,竟有幾番眼熟?
“請問這位兄台是何許人也?為何今時今日會在小女子的閨房裡?”周星星輕咳兩聲清了清嗓子,裝腔作勢的扭捏了一下。
“現在裝端莊已經來不及了......你剛為什麼打我?”面前的男人的表情從一開始的迷茫和憤怒,扭曲了一瞬,轉變為無語的凝視,這表情感覺像在罵人。
“對不起。”周星星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男人跪了下去,“如果條件允許,我願意以一個姿勢标準的滑跪謝罪。”當然這句話她隻敢在心裡想想。
“......道歉的速度還挺快。”男人在心裡吐槽道,他面上不顯,冷冷道,“你是誰?這裡是哪?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好家夥,這三個問題簡直堪比“我是誰,宇宙裡還有沒有其他擁有生命的星球,人活着是為了什麼”的世紀難題。
周星星保持着跪拜的姿勢,不知為何有點心虛的開口,“這裡是我的卧室,我叫周星星,說了你也不認識,當然我也不認識你,我也不知道你為啥,以及怎麼擱我房間裡了......我以為你就是個愛cosplay的搶劫犯,所以才扇了你一巴掌......”
說到扇了他一巴掌,周星星的聲音越來越低。至于為什麼不說他是流氓,“就他這張臉,就我這張臉,我是什麼東西我能讓他起那心思?”周星星内心吐槽如雷。
即便顧易心裡強烈的認為這家夥的腦回路有點異于常人,但還是抓住了她話裡的重點。
“你卧室?”男人不敢置信地環顧四周,當他低下頭才發現自己不對勁。“我的身體......”
恍惚間他仿佛才猛然想起些什麼,一時間怔在原地。
威亞斷裂的瞬間,顧易甚至沒來得及感到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