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心念暗歎,其實劉盛淩直到現在,都隻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半大孩子。
劉盛淩三歲時,生母過世,一直在北方的燕城和外公外婆一起生活。十歲時,他父親将他接到了沿海的申城,讓她母親代為照看。
她卻因為以為家裡進了私生子,總是為刻意為難他兇他,他說是“虐待”其實也沒錯。
四年前,她上高三的寒假,母親和劉盛淩父親出門談生意去了。那時她已和劉盛淩相處五年,關系有所緩和。兩人一開始相安無事,直到她連續三天在他床上發現了她的内衣。
劉盛淩看起來無辜得很,因是女孩的私.密事,她不好挑破。内心對這個“品行低劣到悖倫”的便宜弟弟惡心到反胃。
第四天時,父母回來了。劉盛淩給她送宵夜,門不知怎麼地沒關好,他推門而入,恰逢她在換衣。她爆發了,将他推出門外,對他一通亂踢亂打,喊他滾。
劉盛淩摸着腦袋一臉懵,問她是不是來了大姨媽,不然脾氣最近怎麼如此暴躁。她說他明知故問,一怒之下她将他推下樓。
劉盛淩腳踝骨折進了醫院,剛剛康複就被他父親送去英國。
翌年的春節,劉盛淩沒有從英國回來,他給她留言,嘲諷她和她媽是一對不惜拿自己名譽往他身上潑髒水的心機母女,他還說了諸如“我要喜歡你,我就是狗”、“就算你脫.光了躺在我面前,我也不會有反應”的羞辱話。
她一面生氣地拉黑了劉盛淩,一面又疑惑的很,這件事她壓根誰都沒提過。後來陳母告訴她,内衣事件是住家阿姨告訴她的,所以她才讓他父親将他送出國。
這位住家阿姨她是知道的,愛八卦且做事馬虎,喜歡拍她們母女的馬屁,隻是她母親愛聽吹捧,她便留的長久。
沒準是因為這位住家阿姨自己太馬虎,衣服亂收一通,造成誤會也不一定。
她的衣服本來就比較中性。
她高三畢業時,那位住家阿姨以要回去帶孫子為由辭職,從此杳無音訊。
劉盛淩離開的這四年,她每每回想從前種種,總覺疑窦叢生。她想自己多半是誤會了劉盛淩,隻是木已成舟,且無從查起,此事隻能不了了之。
劉盛淩父親過世那日,她才搞清楚劉盛淩才是正經原配的兒子,她隻是劉父的同居女伴帶來的便宜女兒。
她才是鸠占鵲巢的那個人。
若是她早點知道真相,她想她會更清醒一點,就不會鑄成此錯。
陳心念再一次道歉:“對不起,當年的事兒的确是我糊塗了。”
劉盛淩冷哼道:“别說這些廢話。改名不過是虛的,你們母女還占着我的房子可是實的。你要是真的有誠意,就趁早和你媽滾出去。我如果喊人上門趕你們走,就不好看了。”
陳心念痛快答應:“我這就回去搬家,以後再也不會見你。你把車門打開。”
見劉盛淩寒着臉不作聲,陳心念兀自找到解鎖鍵,解開門鎖,拉開車門。劉盛淩突然靠過來,一把将車門摔上,伏在她上方咆哮:“劉心念!你……”
劉盛淩發現自己又喊了陳心念的舊名,一時忘了自己要說什麼,氣勢又不肯輸,憋得滿臉通紅。
陳心念挑眉:“怎麼,舍不得我這個虐待過你的“姐姐”啊?”
劉盛淩暴躁地錘了下陳心念耳側的椅:“你想得美!”
病弱的肉.體不堪一擊,随着聲音震鳴,像要把内髒都震碎。陳心念捂住胸口,不适地往車窗邊挪了挪,偏過頭。
劉盛淩重新坐正,壓低聲音:“你們母女糟蹋了我五年,我可不會讓你們溜之大吉,我會報複你們。”
陳心念沉默。
劉盛淩一個隻富無權的半大孩子能怎麼報複?劉家主事的大伯劉越峰對她和她母親的要求都隻有讓她盡快改回原名,和劉家劃清界限就行。
劉盛淩又說:“我還沒想好怎麼報複,你們先乖乖呆在别墅裡。”
感冒藥的催眠下,陳心念忍不住打哈欠:“我現在能走嗎?”
劉盛淩回答:“不能。”這聲音沒了怒意,聽起來很是沮喪。
陳心念四處摸索:“你這車怎麼把椅靠放下來?”
“你放椅靠幹嘛?”
“我要補個覺,等你想好了叫我起來。”
劉盛淩哼了聲,将椅靠倏地放平。
陳心念捂住胸口佯裝驚吓。
劉盛淩翹起唇角。
沒幾分鐘,身邊傳來了陳心念的呼噜聲。
劉盛淩想出聲奚落,轉頭看向陳心念,繃緊唇。
她臉色白到透明,眼底是一片青,鼻頭和嘴唇都紅紅的,病色明顯。
因為鼻塞,微微地張着嘴呼吸,綿延的曲線随之起起伏伏。
劉盛淩愣愣然想:原來她真的是個女人。
劉盛淩揉了揉後腦勺,暗罵自己腦子有病。她一直就是個女人,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他将陳心念膝蓋上皺成一團的風衣展開,往她身上一搭,掩去那些明顯的女性特征。
被蓋住唇的陳心念呼吸有停頓聲,劉盛淩隻好将風衣拉到她頸上。做完這些,他一擡頭,就見祁宇軒踏入了斜對面的餐廳。
劉盛淩慌忙将藏在衛衣口袋裡的記事本翻出來,将陳心念對他解釋和對祁宇軒表白的那兩頁紙背過身小聲地撕碎,揉進衛褲兜裡。
做完劉盛淩又覺得自己今天腦子是真的有病,反正祁宇軒看不到,且祁宇軒早就知道她喜歡他。
他現在很不開心,需要她陪他一起難受。
此地不宜久留。
劉盛淩俯身為陳心念系上安全帶,啟動引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