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濃霧籠罩,蘇明月置身迷宮之中,天旋地轉的感覺叫她隻能攙扶着長滿利刺的牆壁。
她正要往前逃亡,忽然樯傾楫摧,無數根巨大的尖刺拔地而起,它如同放大數倍的鋼筋,直入雲霄,将蘇明月團團圍困。
蘇明月驚恐環顧四周,尖刺之間,狹窄的通道如同一根根布鋪設在地面的線,亂成一團,不知到它的源頭。
蘇明月清晰地感受到四周潛藏的危險,極大的壓迫感從背後壓過來,她赫然回頭,巨大刺球沖她滾動而來,它沖擊着蘇明月的瞳孔,摧毀她的意志和心理防線。
“嘩——”,蘇明月再次被挂在尖刺上,墜入深淵,放棄又再掙紮。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明月睜開眼睛,除了混沌感彌漫心頭,她還覺得頭痛欲裂,就像有個人拿着錘子猛地敲打了她一頓。
蘇明月揉着太陽穴,靠坐在床背上,回想起夢境裡的場景,她心中升騰起一絲不可置信和驚喜——夢境改變了!
在先前的夢境中,蘇明月總是出現在同一個位置,她或與刺球進行短暫的對戰後逃亡,或者直接逃亡,然後墜入深淵,而那個迷宮,永遠都是遮天蔽日的濃霧,神秘莫測。
可是這次,她看清了一點迷宮内的場景,那一根根尖刺上有螺旋狀的條紋,顯然與建設工地上用來搭建房屋框架的鋼筋,隻是它被放大了數倍。
難道說出現在她夢境裡的迷宮,是某個正在建造房屋的工地?可是她為什麼會夢到這樣奇怪的地方,又為何會對那裡有如此深的恐懼?
蘇明月愈發頭疼,她懷疑自己失憶了,可能是忘卻了一件在工地上發生的讓她感到恐懼的事,而這件事就是她心結的源頭。
“不可能。”這個想法一冒出來,蘇明月立即否定地搖搖頭,她活了這麼久,從大學畢業到出來工作,她的記憶是完整的,中途沒有發生一點斷層,而且,如果她失憶了,她身邊的人不可能沒有絲毫察覺。
隻是最讓蘇明月疑惑的,就數她竟然記不清她患上夢魇症的具體時間,潛意識裡,隻隐約記得是四五年前的事。
算了,不想了,蘇明月認真分析了夢境發生變化的原因,或許,就像江博士說的那樣,陳覺是她的“系鈴人”,既然他的聲音能夠喚醒她,那麼跟他相處接觸,自然也能對她的夢境造成影響。
蘇明月暗暗下定決心,當務之急,是想辦法讓自己能夠每天準時醒來,這樣才有時間謀劃怎麼拿下陳覺。
蘇明月想到了個好主意,如果陳覺願意每天充當她的鬧鐘來喚醒她,那麼她的夢魇症就不是問題了,退一步來說,如果陳覺不願意,那麼想辦法錄下他的聲音,蘇明月還是可以做到的。
有了主意,蘇明月摸出藏在枕頭底下的手機,一看,時間竟然還早,蘇明月已經很久沒能這麼早醒來了。
蘇明月翻身下床,梳洗打扮,然後下樓,二樓的走廊燈開着,客廳門也開着,隐隐聽見有人在說話。
蘇明月放輕腳步,走到樓梯口,她将身體貼在牆上,仔細聽着,說話人就在客廳,隔着一道牆,蘇明月能清晰地聽見他們的對話,是兩個熟悉的聲音。
陳覺聲音低沉,像是在極力隐忍,他說,“這個人給我添了很多麻煩,你必須想辦法弄走!”
江永嘉不以為然,“沒辦法,我跟她簽了合同,錢也收了,而且,你不是一向不在意這些事嗎?當時你還說讓我自己做主,我做主了你又不樂意,哪有你這樣的?”
陳覺堅決道,“我就這樣,總之,若這兩天你不能解決這個麻煩,我就親自出馬替你解決。”
江永嘉抱臂而立,見陳覺已經有些暴躁,他不敢再與他對着幹,他軟下聲音,抓住他的手搖兩下,“哥,你聽我說嘛,明月姐她跟我說,她是來這裡旅遊的,估計是剛搬來事比較多,所以才麻煩到你,這幾天她家也搬完了,不出意外,接下來也不會有事情麻煩你,你看她昨天給你做飯,不正是要還清欠你的人情,跟你保持距離嗎?”
“再說了,你說她麻煩了你很多次,可是你幫她搬家、送她去醫院這些事,你若不自願,不多管閑事,她還能強迫你不成,人家也給你付了錢啊。”
“你——”,陳覺指着他,被他說得無言以對,他負氣地撇過頭去,“畢竟男女有别,我與她同住屋檐下,多有不便,而且你知道,我拒絕她住在樓上的根本原因是什麼。”
“上個星期你去了宜江市,不是說回來就好多了嗎?怎麼……”
“又沒用了。”
“看來是我考慮不周,”江永嘉眉頭皺了下,露出一副為難的樣子,他拍拍陳覺的肩膀,朝陳覺投去一個同情的目光。
他突然語調一轉,狡黠道,“不過,既然你說會出馬替我解決,那這件事就交給你了,如果你有本事勸她退租,那我自然不會阻攔,但如果你也勸不動,那你就接受現實,左右不過一個月,忍忍就過去了。”
陳覺給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沙啞的嗓音帶着一絲即将爆發又無可奈何的情緒,“滾。”
“好嘞。”
江永嘉爽快走到沙發上,單手提起他的背包往肩膀上一甩就要走出門,躲在蘇明月樓梯口偷聽的蘇明月手忙腳亂,正要偷偷摸摸往樓上去,然後假裝剛下來,這時,陳覺的聲音又從裡面傳出來,“滾回來。”
江永嘉道,“又怎麼了,我的好哥哥。”
陳覺說,“等會兒我要出門,便利店你來看。”
“又出門?”江永嘉輕歎一口氣,似是對此已經習以為常,他說,“是又接了生意啊,算了,我沒興趣知道,不過,明月姐知道你幹這行嗎?”
“别說得好像我幹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一樣,”陳覺往房間走去,“她知不知道,跟我有什麼關系,你又為什麼産生這樣的錯覺,覺得我會跟她說這些,我跟她不熟,一點也不。”
“行,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這不是想着,明月姐是來旅遊的,而你又恰好接遊客預訂的寫真訂單,你給她當導遊,說不準能跟她親近一些呢?”
陳覺冷冰冰道,“我不需要跟她親近。”
江永嘉嘴角微抽,隻說,“我上樓了。”
陳覺沒阻止,江永嘉搖搖頭,剛踏出門口,忽地發出一聲被吓到的驚歎,他就被“埋伏”在樓梯口的蘇明月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