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是玻璃的,上面貼着個二維碼,以及一張告示,告示的第一行寫着“預約流程”。
蘇明月看見陳覺的身影就在店裡忙碌,她啧啧歎兩聲,扯出一個笑臉,走過去敲了敲玻璃門,“嗨。”
此時陳覺正在梳妝台收拾裝備,聽見動靜,他擡起頭,看見是蘇明月,他的臉色瞬間冷了幾分,他滿心防備,用诘問的語氣道,“你跟蹤我?”
“額,你想多了。”蘇明月走進去,将手背在身後,她像其他顧客一樣掃視精美的服裝,漫不經心道,“我是來旅遊的,隻是恰好看見你,所以才來打個招呼。”
陳覺有些尴尬,他放輕語氣,保持冷淡道,“哦,那祝你玩得開心。”
陳覺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他将攝像機和支架收回櫃子,然後繞過收銀台,從裡面的抽屜裡拿來雙面膠。
在梳妝台上有張類似告示的紙張,蘇明月恰好走到那裡,她無意瞥了一眼,看見上面寫着四個大字:旺鋪出租。
往下,是陳覺的電話号碼。
蘇明月一把抓起告示,驚訝道,“你要出租這店鋪?你不幹了?”
陳覺走過來,奪過蘇明月手中的告示,他波瀾不驚,将告示背面朝上,鋪平放在梳妝台上,然後給它塗上雙面膠。
蘇明月急切追問道,“為什麼不幹了?我聽江永嘉說,你……”
陳覺冷漠地盯着她,“你好像很關心我,為什麼?”
“還能為什麼,當一個人莫名其妙地接近你、關心你,打聽你的一切,每時每刻都在你身邊刷存在感,引起你的注意,想盡辦法與你産生聯系,那她百分之二百是對你一見鐘情了啊兄弟。”
陳覺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該死的想到了昨天深夜随手在網絡上發出的疑問,以及網友給他的回答。
他隻是單純無聊,且不理解蘇明月的所作所為,所以才問的,他本意是想解惑,誰知道得到這麼個離譜的答案。
蘇明月怎麼可能喜歡他,陳覺沒有什麼值得她喜歡的。
可是,如果不是那樣,那蘇明月的熱情和故意接近的原因是什麼?
他等待蘇明月的回答,而蘇明月手一緊,幹笑兩聲,隻說道,“我純好奇。”
純好奇?原來如此。
陳覺眸子一垂,像是在掩蓋什麼情緒,他更加用力給告示塗雙面膠,蘇明月感受到了陳覺的低氣壓,她知道自己若繼續追問,勢必會引起陳覺的懷疑。
于是,她随手指向架子上的一件淡青色旗袍,試探道,“我還沒拍過寫真,剛才我看那件旗袍很合我心意,所以,你考慮接我的單嗎?”
“接不了,”陳覺果斷拒絕,像是無可奈何,他耐心解釋道,“化妝師辭職了,而我隻會拍照。”
蘇明月立刻道,“我可以自己化,隻要你幫我拍照就行。”
陳覺的手頓了下,“抱歉,不接,你找别人吧。”
蘇明月看着陳覺,不知怎的,她原本輕松愉悅的心情在此刻蕩然無存,她為什麼會有這樣的錯覺,在這一刻,她感受陳覺又回到了先前那種活人微死的狀态。
陳覺塗好雙面膠,略過蘇明月,默默将告示貼在玻璃門上,又将原來的告示和二維碼撕掉,揉成團丢進門口的垃圾桶,然後他從收銀台的椅子上拿起個黑色的包,“我要關門了。”
“你去哪?”
陳覺沒回答她,他走出去,蘇明月隻好也走出去,他慢慢地鎖好門,然後頭也不回地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蘇明月沒了心情,她站在夕陽館前,身後是來來往往的遊客,偶爾有一兩個人在門前停留,隻片刻就又離開了。
蘇明月默默歎氣,從垃圾桶裡撿起陳覺扔掉的二維碼和告示,正準備離開,這時從不遠處走來個男人。
他站在蘇明月身旁,看到“旺鋪招租”四個大字,他搖頭道,“哎喲,還是幹不下去了。”
蘇明月眼珠子一轉,見他和藹可親,便與他搭話道,“老闆,你知道這家店?”
男人指了指他的左前方說,“自然,我就在前面開民宿的,跟這家店老闆有過幾面之緣。”
蘇明月順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她倒是沒發現還有家比她落腳的民宿還近夕陽館的民宿,她順勢問道,“那你可知,這家店的生意怎麼樣?”
“之前還行,現在不行了,”男人有理有據道,“那後生仔①是個怪人啊,你看這店鋪在旅遊區,又在這麼好的地段,按理說,要是好好經營,不愁沒生意,隻是那後生仔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隻接周末的訂單,其餘一律不接。”
“這也就罷了,這裡周末人多,相對來說周末的訂單也多,但這店在工作日的時候,連門都不開,人家被推薦過來,有心要拍照的,不僅連進去看一眼服飾都不得,還要提前預約,一排就要排許久,這傳出去,口碑就沒了,所以預約的人自然就少了。”
“而且,我聽說,今天那後生仔本來有生意的,隻是他請的那個化妝師突然說要辭職,毫無責任心,丢下本來的工作就走了,搞得人家客人滿心期待,卻沒拍成,一氣之下,直接砸了店裡的一些化妝品,那後生仔在店裡收拾好久呢,還要恭恭敬敬給人家退款道歉。”
男人滔滔不絕,說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又說了好一會兒别的八卦,隻是後面他說什麼,蘇明月已經沒心思聽了。
她想起剛才陳覺那落寞的神情,心裡像是缺了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