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月果斷關閉手機,閉目養神,搖搖車“吭哧吭哧”地往前移動,十來分鐘後,蘇明月回到住處附近,下車時已是18:47。
天還沒黑,天邊餘晖隻落在山遙遠的另一邊,蘇明月背着包,想到等會兒回去後,她應該也不會動手做飯了,她幹脆在下車地附近的粉店吃了才回去。
傍晚七點半,蘇明月遠遠看見便利店的燈還亮着,門也沒關,再走近些,來到門口,見陳覺躺在躺椅上,躺椅托着他輕輕搖晃着。
他戴着個黑色的帽子,帽檐壓低遮住了他的眼睛,看起來像是在睡覺。
蘇明月放輕腳步,慢慢往裡挪,誰知這細微的動靜還是被陳覺捕捉到了,他似乎以為是顧客,所以頭也沒擡,眼睛睜開一條縫确定是個人,他低沉道,“買好東西,我再給您結賬。”
蘇明月頓住腳步,隻覺得四肢僵硬,像是不受她控制,她分明是想說些什麼的,可是她看着眼前的人,卻很心虛,又有種複雜的情緒在心中沸騰。
然後陳覺微微仰頭,帽檐下那雙深邃的眸子與蘇明月對視,時間仿佛在這瞬間停滞不前。
蘇明月讀不懂刹那間閃過陳覺眼底的那抹思緒代表着什麼,隻知道幾秒後,陳覺慢慢從躺椅上站起身來,他快速低下頭去,什麼也沒說,轉身就要去關便利店的門。
“那個,”氣氛很微妙,蘇明月也不知道為什麼此時他們會變得這麼尴尬,或者說,隻是她覺得尴尬,于是她客套道,“你吃了嗎?”
她本以為陳覺不會給予她任何回應,沒想到下一秒,陳覺很輕地“嗯”了一聲。
他沒問蘇明月是否吃了,而是說,“江永嘉給你留了碗湯圓,今天中午做的,還沒下鍋,還新鮮着,說是如果你今晚回來,就讓你去吃,如果沒回就算了。”
“哦,”蘇明月提着包的手緊了緊,她正要開口拒絕,說自己已經用過晚飯,可是話到嘴邊,卻成了,“好啊,現在去嗎?”
陳覺渾身一顫,語氣軟了幾分,“嗯。”
于是兩人上樓,陳覺走在前面,蘇明月在後面慢慢跟着,蘇明月不時偷瞄他的背影,他還是老樣子,挺直而顯得有些落寞的脊背,讓蘇明月心生一抹不知名的情緒。
來到二樓,陳覺招呼蘇明月在客廳坐着,自己進廚房動手将湯圓放進鍋裡煮,但蘇明月是個閑不住的人,而且她和陳覺已約兩天沒見,現在陳覺似乎沒那麼冷漠了,她要抓緊機會多刷刷存在感。
她佯裝無聊,在走廊徘徊一會兒後,便無所事事地站在廚房門口,看陳覺娴熟地從冰箱裡拿出湯圓,等待鍋裡的水煮沸。
蘇明月稍稍伸長脖子,見陳覺拿出的湯圓竟有一大袋,而瞧着陳覺的樣子,像是要把它們全部倒下鍋似的。
她連忙上前去,站在陳覺的斜後方,背着手,自然開啟話題道,“這就是你說的一碗?”
陳覺說,“吃不完嗎?”
蘇明月被他的話噎了下,“又不是喂豬,吃得完才怪吧?”
陳覺說,“江永嘉擔心不夠,所以多做了點,要不等會兒你來下,我怕掌握不好分寸。”
“行啊。”
蘇明月爽快答應,說完,陳覺像是微不可察地彎了下嘴角,他将袋子的邊邊往外卷起來,好讓蘇明月能輕松舀起它們。
他又繞過蘇明月,從冰箱裡拿出紅糖,也打開并卷好袋子的邊邊,做完這些,他才自覺退到一邊,給蘇明月讓出位置。
蘇明月看鍋裡的水已經開始沸騰,她掀開鍋蓋,熱氣“嘩”地一下升騰而起,鍋蓋上的水蒸氣瞬間凝結成水珠,“嘩嘩”地往下滴。
陳覺立刻繞到蘇明月另一邊,示意蘇明月将鍋蓋給他,蘇明月配合他,指尖往蓋帽的邊緣挪,讓陳覺有位置拿,因為鍋蓋隻有一個蓋帽,陳覺不可避免地觸碰到了蘇明月的手。
他壓抑住狂跳的心髒,接過鍋蓋後迅速轉過身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升騰而起的水蒸氣飄到了他的臉上,他隻覺得臉上熱乎乎的,應該是泛紅了。
他慶幸自己戴了帽子且還沒摘下來,這樣他那看起來疲憊而布滿血絲的眼睛,和他憔悴的臉色就沒人能看見。
這邊,背對着他的蘇明月也暗暗呼氣,不過她很快就平複了心情,她拿起湯勺,慢慢将紅糖舀起,順勢問道,“你吃晚飯沒,要是沒吃,我多下點,我們一起吃。”
陳覺支支吾吾道,“吃、吃了。”
蘇明月沒有放棄,又問道,“那還吃得下嗎?兩個,或者三個。”
這湯圓個頭不大,跟乒乓球的個頭差不多,兩口一個都沒問題,不過看着皮薄肉厚,吃四五個應該就很有飽腹感了。
蘇明月以為陳覺定是要開口拒絕的,可是事情沒有按照她想的那樣發展,陳覺低聲回應她,“吃得下。”
“那我給你下三個吧。”蘇明月爽快道,說完,一勺紅糖融入沸水中,清水霎時變了顔色,隐隐有甜膩的香味飄出。
蘇明月看着顔色不算深的糖水,好像還差了點,她又問,“你喜歡吃甜一點的,還是不那麼甜的。”
陳覺沒有回答她,而是反問她道,“你呢?”
“我?”蘇明月想了下,“我喜歡一般甜的。”
陳覺說道,“那我也要一般甜的。”
蘇明月的眸子不受控制地左右顫動了下,她緩緩收緊握住湯勺的手,平靜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