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播再次在半空中響起,提示纜車即将到站,外面的雨也小了許多,蘇明月看出陳覺的驚愕和糾結,所以沒有繼續逼問他,而是自然往後傾身。
她遊刃有餘地解開安全帶,陳覺故意用手撐着腦袋躲她,可是依舊擋不住他紅透的耳朵。
蘇明月忍不住暗暗笑了下,她壓下嘴角,清清嗓子,打破沉默道,“等會兒先回夕陽館放東西吧,你順便換個衣服,免得着涼。”
陳覺強裝淡定地“哦”了一聲,纜車進入平坦處後停下來,兩人就下車,出來時剛好碰上巡邏車發車,兩人默契地又坐上最後一排,他們來時的位置。
一路無言,這時候雨已經差不多停了,夏天的雨來得急,但去得也快,大雨過後烏雲散開,太陽就又若無其事地露出來炙烤着大地。
雨滴順着車子邊緣滴答滴答地落下來,被雨沖洗過後,眼前的景象好似清晰幹淨了些,隐隐能嗅到新鮮的泥土氣息。
幾分鐘後,車子在夕陽館不遠處的岔道停車,兩人下車,能看見店鋪,隻需走過一小段路。
剛下過雨,走道上行人不多,路面坑坑窪窪的地方有些積水,陳覺便往邊上走,他小心翼翼扯着蘇明月的衣角,讓她也走過去一些。
路過一家粉店,蘇明月的眼睛緊緊盯着那招牌,暗暗咽了咽口水,中午兩人在山上簡單吃了快餐,不過因為心情好,胃口好,消化也快,所以這會兒有點饞。
蘇明月正要開口,餘光沒離開過她身上的陳覺搶先道,“餓了嗎?”
蘇明月彎起眉眼,坦誠道,“有點,你呢?”
陳覺點頭,附和道,“我也餓。”
蘇明月一喜,“那我們先回去放東西,等你換了衣服再來吃吧?”
陳覺說,“現在去也行。”
“别,也沒那麼急,”蘇明月拉着正要改變方向進店的陳覺往前走,“你要是着涼感冒,我們可就虧了。”
陳覺半推半就,隻好妥協,但他卻暗暗較勁,神不知鬼不覺地将手中的東西換到另一邊,然後任憑蘇明月拉着他的手往前走。
蘇明月的手很溫暖,小小的,手指卻修長白皙,且有力道,能握住他的手腕,彼此觸碰,像是有股微弱的電流在波動——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陳覺不由得微微勾起嘴角,聚精會神地盯着兩人牽在一起的手,正暗爽着,走過民宿時,蘇明月突然停住了腳步。
隻見一個身影從旁邊快步走出來,他手裡拿着個掃帚,站在對面,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那是個中年男人,蘇明月一眼就認出了他,是上回說要租陳覺的夕陽館的民宿老闆,她有些心虛,松開陳覺的手抱臂而立,作防禦狀,又警惕地上下掃視他,問道,“你要幹嘛?”
民宿老闆看見兩人舉止親密,料想蘇明月與陳覺的關系是不簡單,但他根據蘇明月的反應,看出了她的心虛。
他頓時心生一計,他看向陳覺,指了指自己身後的民宿,試探道,“陳老闆,你認得我吧?我們以前打過照面的。”
陳覺的手腕一空,他有些不爽,慢慢擡起眸子盯着他,耐着性子道,“請問有事嗎?”
男人一臉狗腿笑道,“我是想打聽一下,你的那個店鋪還要出租嗎?上次你的這位朋友說的話,是否是你本人的意思呢?”
男人故意将注意力引到蘇明月身上,而且他成功了,陳覺聞言,眉頭一挑,露出一副好奇而玩味的神情,“她的話?”
蘇明月内心直喊糟糕,雖然她現在能夠确定陳覺對她是有點喜歡的,但是當時她誇大其詞,陳覺聽了,不知道會不會覺得她表裡不一,表面淡定地與他暧.昧,背地裡卻急着造謠兩人的關系,為的是自己的店鋪。
蘇明月汗顔,男人和陳覺的目光同時落到她身上,像火苗一樣灼燒着她,她尴尬笑了下,往後挪兩步,湊到陳覺邊上,她稍稍仰頭,半遮着唇想要與陳覺說悄悄話。
自己坦誠,還能避重就輕,總比等會兒民宿老闆添油加醋說出來的好。
陳覺見此,眉頭一挑,自然傾身,乖乖彎下腰去,耳朵湊近了她的嘴巴。
蘇明月讨好地笑了下,小聲坦誠道,“當時我跟他說我是你女朋友,我不同意出租店鋪,他信了,但是,我隻是想讓你認真考慮過後再做出決定,不是故意打亂你的規劃的,現在他又找過來,想必是真心想租,如果你真的想出租,那就按照你的想法來吧。”
陳覺了然,努努嘴,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女朋友,陳覺喜歡這個稱呼。
他微不可察地勾勾嘴角,剛才被蘇明月松開手腕的失望和不爽瞬間煙消雲散,男人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流轉,等蘇明月說完,他又笑着等待陳覺回答。
陳覺強裝平靜道,“我朋友,咳咳,我女朋友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陳覺咬重那三個字,餘光偷偷瞄向蘇明月,像是故意暗示她什麼似的,男人有些尴尬,隻好說道,“既然是這樣,那我也不強求了,不過,如果以後陳老闆的店鋪還想出租,陳老闆可以聯系我,或許我們可以達成合作。”
男人把掃帚夾在手肘間,從口袋裡摸出一張微微發皺的名片,他将名片撫平,遞過來,本是遞給陳覺的,手懸在半空,他突然調轉了方向,将名片遞給了蘇明月。
蘇明月愣了下,雙手接過,“好說,好說,我們已經看到老闆的誠意,如果改變主意,一定會先聯系您的。”
男人喜笑顔開,連連說好,聽見民宿内有人叫喚,他與兩人告别,匆匆走了進去。
蘇明月捏着名片撣了下,說道,“你怎麼臨時改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