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米玏對自己的婚姻很有把握。
因為他工作很忙,一般都是她服務他,一切都為他讓位,生活在一起的時間太長,缺乏驚喜,所以偶爾一次的關心會很感動,而現在隻剩下失望。
米玏看都不看一眼,盯着電腦屏幕還是一言不發。
都是其他人奉承自己,很久沒有人敢違背自己,陸承烽有很強的挫敗感,這讓他感受到不悅:“不就是生二胎,不生了行吧。”
米玏拿起筆,與其遷就他犧牲自己去寬慰他,還不如視而不見。
她就像是換了一個人,從懂事變成蠻不講理,陸承烽看到電腦上的草稿圖,一股無名的火湧了上來,譏諷道:“再怎麼折騰,也賺不了多少錢,何必呢。”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米玏實在是不知道她如何能忍下來,立刻反駁回去:“我喜歡。”
“不務正業。”她的漫畫事業,在陸承烽看來完全是小打小鬧,之前她想畫由着她,現在發現她是畫魔障了,想要點醒她,“瞎折騰。”
沒有人能夠忍受他人打擊自己的喜好,米玏語氣重了點:“要你管。”
陸承烽還就要管,戳穿她的假努力:“你太天真了,完全不了解漫畫的市場,亂定主題,亂畫,每天花的時間很多,但收不到正向的報酬,你看市場上的哪一本漫畫的主人公不是年輕人,你倒好,主人公是七十歲的老奶奶,誰願意看一個糟老婆子的冒險故事。”
貶低她的作品,就是在貶低她,米玏何嘗不知道,他們都看不起她。
沒有學曆,沒有工作,隻能被動得養着,在家裡當一個精美的花瓶就可,可即使是這樣,周圍全部的人都在說花瓶礙事。
米玏想慢慢嘗試着走出自己的困境,從零開始慢慢走,她走得是不快,可隻要目标在哪,她總有一天會到達她去不到的遠方。
可惜,知道她夢想的人,沒有鼓勵隻有阻礙。
“故事線太平淡了,一話要是抓不住讀者的眼球,基本上沒人再願意點進下一話,故事要獵奇一點,看看其他爆火的漫畫,按照他們的套路走,這些你要是不懂的話,還不如就好好歇着,每天畫到這麼晚不累嗎,你不年輕了,也不是專業的,拿什麼來和那些年輕又專業還年少成名的漫畫家競争。”
陸承烽真希望把她罵醒,不要做那些不切實際的夢,照顧好這個家才是她的主要責任。
“有人願意看。”
米玏發着抖,發出的聲音卻铿锵有力:“有很多讀者喜歡我的畫風,喜歡我的故事,每次都期待着快點到固定的更新時間,看到最新話。”
說到一半,氣喘不上來,她哽咽着,直面着他指責的目光,沒有躲閃。
“看到最新話,期待已久的空虛的心被填滿,會獲得短暫但又是一個長期持續性的快樂,對我來說,每次看到他們的留言都很滿足,也是從未擁有過得開心。”
說出這些話,她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陸承烽被她給震懾住,看到她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掉落,心中一陣酸楚,他沒想到她會這麼傷心。
肩膀因為抽泣而抖動,他知道她現在一定很難過,可他,不想低頭道歉。
米玏用手拂去眼淚:“你知道自己剛剛說了怎樣殘忍的話嗎,難道我不會傷心嗎,還是說我的情緒對你來說不重要。”
“是,我沒用,什麼都不會,也沒有錢,隻能靠你養着,你不給我錢,我就會餓死,我會活不下去,我得懇求你,跪求你,我才能苟延殘喘,我也不配擁有愛好,我隻能讨好你媽還有你妹妹,讓所有人開心才是我的責任,其他不重要,我不重要。”
“如果你覺得我沒有付出就不配享受,我會出去工作的。”
明明近在咫尺,陸承烽卻感覺她離自己越來越遠,遠得快要抓不住。
他想摸摸她的腦袋,話到嘴邊隻變成:“出去工作,你會受不了的,還有考大學,你就别想了,白費功夫。”
本來就支離破碎的心更加不堪一擊,米玏情緒快要崩潰:“你還要繼續打擊我嗎,請你離開,還有,把碗帶走。”
陸承烽隻好悻悻離開。
她有氣可以亂撒,他何嘗又不是憋了一肚子的氣,把煮好的面條倒進垃圾桶,好心當作驢肝肺。
不能就這樣算了。
陸承烽沖上了樓,來到書房門口,寂靜的夜裡,隔了一道門,他能聽到她的啜泣聲,推開門,腳步盡量放輕,走到她跟前。
她正伏在書桌上,脊背一起一伏,纖細的手臂和黑色的台面形成強烈的對比,即使看不到她的正臉,也足以窺見她的傷心。
陸承烽擡起手,心軟地想安慰她。
米玏躲開了,聲音很悶:“你還有事嗎?”
陸承烽收回手:“明天盈盈回來,說好了一起去接她,到時候别讓她看出我們吵過架。”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
他走後,米玏久久不能從低落的情緒中走出來,她肆意地發洩着自己長久積累的壞情緒,在發洩的過程中療愈,直到自己不再傷心。
電腦叮咚一響。
米玏擡起頭,有人給自己發了郵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号碼,點開後,正是陸承烽的出軌照片。
曾經她不敢面對背後的真相。
這次她回了郵件。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