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路,兩人沒有再說話。
傳聞中的三太子,鬧海的小英雄,割肉剔骨的哪吒。現在活生生的在她眼前,比傳聞中的鮮活很多。
與應趴在哪吒後背,輕聲道:“我有東西落在那裡了。”
風火輪速度不變,他低聲道:“很重要嗎?”
與應想起那個單薄、孤獨的身影。
“很重要。”
與應回到洞府時,月光已經鋪滿了石階,她推開門,有什麼東西在案幾上泛着微光,拿起一看,正是白日裡那個白狐面具。
與應指尖輕觸面具邊緣,木質的紋路在月光下清晰可見。那時的她轉身就走了,全然沒注意到身後哪吒的小動作。
原來是把這面具買下來了啊。
心頭湧起一絲異樣。她放下面具,轉身往哪吒的洞府走去,夜風拂過蓮池,水面泛起細碎的銀光,卻不見那抹熟悉的身影。
“師兄?”與應輕聲喚道,洞府内空無一人。
她似有所感的擡頭望向夜空。一道赤紅軌迹劃過天際,朝着陳塘關的方向延伸而去,殘焰在夜幕中緩緩消散。
“阿應……”
夜風送來一聲低語,與應猛地回頭,卻隻看見蓮葉輕搖。
·
陳塘關内。
李府一片黑暗,唯獨那扇雕花窗後的燭光顯得格外溫暖,哪吒靜靜站在那裡,混天绫垂在身側。窗内燭光搖曳,映出一道彎着的身影。
殷素知正在做針線活,時不時擡頭望向窗外,似乎在等待什麼。片刻後,她放下手中的針線,推開窗戶,夜風卷着幾片槐花飄進室内。
她下意識擡頭望向屋檐,目光正好落在哪吒所在的位置。
“吒兒……”這聲呼喚輕得幾乎聽不見。
哪吒身形一僵,卻沒有躲藏。他攥緊手中的素帕。殷素知從窗邊取出盞蓮花燈放在窗台上,暖黃的光暈擴散開來,照亮他的衣角。
他今日穿的那件新外衫在燈光下格外鮮豔,繡花針腳精緻,像繡了許多遍才得以如此熟練。
“我知道你會來。”殷素知聲音溫柔,“今日是你的生辰。”
哪吒沒有回答。殷素知從桌上捧出一個食盒,小心地放在窗台:“吃些桂花糕吧,剛蒸好的。”
食盒打開的瞬間,香氣彌漫。哪吒終于動了動,低聲道:“……我不餓。”
“胡說。”殷素知輕笑,“你小時候能吃一整盤呢。”
夜風拂過,他從屋檐躍下,輕巧地落在窗邊,卻仍保持着一段距離。
“你的病……”哪吒聲音幹澀。
“老毛病了,不礙事。”殷素知搖搖頭,忽然伸手想觸碰他的臉頰,卻在半途停住,“倒是你,又瘦了。”
可這具蓮藕制成的身子、不會餓、不會冷、不會流血,更不會有任何變化。
但他沒有說,她也心知肚明。或許這隻是身為母親的一份思念而已。
月光下,兩人一站一坐,中間隔着那盞蓮花燈。哪吒伸出手,似乎想觸碰母親眼邊的細紋,卻在半空停住。
“這件衣服……很合身。”殷素知輕撫哪吒的衣袖,“我照着從前的尺寸放寬了些,沒想到剛好。”
哪吒喉結動了動:“……謝謝娘。”
這聲“娘”說得很輕,卻讓殷素知瞬間紅了眼眶,她急忙低頭去整理食盒,手指卻有些不穩:“山上……可還缺什麼?”
“不缺。”哪吒頓了頓,“師父待我很好,還有個……”
他捏了捏掌心的帕子。
“還有個師妹。”他繼續道,“雖然不聰明,但……還不錯。”
殷素知眼睛一亮:“是嗎?是白日那姑娘?多大了?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