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間碾碎的櫻桃,染紅的唇色,還有那雙深不見底的眼,她心跳漏了半拍,指尖撫上自己發燙的耳垂。
“發什麼呆?”哪吒回頭,手裡捏着一枝櫻桃,“接着。”
與應慌忙去接,他手腕一轉,高高抛起,混天绫在空中劃出绯紅弧線,穩穩接住櫻桃,獻寶似的遞到她面前。
“笨。”少年輕笑,眼裡盛滿細碎的光。
陽光透過枝葉在他發間跳躍,那個陰鸷危險的哪吒似乎隻是她的錯覺。
可心底某個隐秘的角落,卻為那轉瞬即逝的陰暗而微微戰栗。
不對——她在想什麼奇怪的東西?
與應晃晃腦袋,平複那股莫名的興奮後,她追上去一下跳到他身上,少年輕笑一聲,穩穩托住她去夠更高的櫻桃。
算啦,他還是這樣好看。與應摘下一顆,投到他嘴裡。
·
夕陽西沉時,兩人辭别玉鼎真人,慢悠悠踏上歸途。
哪吒故意不用風火輪,隻牽着與應的手沿着山間小路漫步。
“師父先回去了。”哪吒随手折了根草莖叼在嘴裡,“我們慢慢走。”
夕陽餘晖為山間小路鍍上層金色,兩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長很長。
兩人的手指不知何時已從牽着變成了十指相扣,與應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傳來的溫度。
“累不累?”哪吒停下腳步,聲音比平時柔和許多。
怎麼會累,平時捉拿妖獸要趕的路比這辛苦多了。況且,和他一起走怎麼會累呢?
但面對哪吒的邀請,她沒有猶豫,趴上了少年結實的後背。
山間的晚風帶着草木清香,拂過兩人交疊的身影,帶着蓮香的發絲偶爾蹭過她的臉頰,勾得她又貼近了些。
“重不重?”與應小聲問。
“輕得像片葉子。”哪吒輕笑,托着她腿彎颠了颠,“多吃點櫻桃。”
與應輕笑,将下巴擱在他肩頭。
她當然知道以哪吒的本事,禦風火輪而行不過瞬息之間便會到乾元山。
而此刻這般慢悠悠地步行下山,不過是貪戀這難得的悠閑時光。
“哪吒。”她突然喚道。
“嗯?”
“沒事。”與應将臉埋在他頸窩,“就是想叫叫你。”
他喉結動了動,最終隻是輕輕“嗯”了一聲。
哪吒背着她走了一段,忽然停下腳步。與應擡頭,發現天邊不知何時聚起了烏雲,雨絲已經開始飄落。
“下雨了。”哪吒的聲音裡帶着幾分莫名的愉悅,“前面有個村子。”
雨絲漸密,兩人剛踏入村口,哪吒腳步便是一頓。與應同時察覺異樣——空氣中彌漫着若有似無的腥甜,像蛇類蛻皮後的黏液氣味。
看來,他們得多待一會兒了。
與應從他背上輕盈躍下,指尖凝起一縷探查術法:“要不要比比?”
“哦?”哪吒挑眉,“比什麼?”
“看誰先找到那隻蛇妖。”
話音未落,混天绫與往生绫同時破空而出,紅白绫帶在村子上空交織盤旋,驚起陣陣陰風。
而此時村東廢棄的祠堂内,一條青鱗大蛇盤踞在供桌上。它剛剛吞下一個童子,腹中鼓脹,正吐着信子回味着人肉的滋味。
突然,祠堂大門被一陣罡風震開,雨水裹着落葉卷入殿内,燭火劇烈搖晃。
蛇妖警覺地豎起上半身,豎瞳驟縮——
雨幕中,一紅一白兩道身影并肩而立。
紅衣少年指尖轉着火尖槍,槍尖滴落的不是雨水而是三昧真火;白衣少女腕間纏繞着雪白绫帶,眸中閃着寒光。
哪吒的目光掃過供桌旁那灘未幹的血迹,嘴角的笑意倏地凝固,聲音輕得令人毛骨悚然:“呦,吃人呢。”
蛇妖被這眼神駭得鱗片倒豎,猛地噴出一口毒液,墨綠毒霧在空中擴散,直逼哪吒面門。少年卻紋絲不動,甚至嘴角還噙着那抹令妖毛骨悚然的笑。
就在毒液即将觸及他皮膚的刹那,雪白绫帶掠過,将毒液盡數擋下。
似乎看穿他的心思,少女笑道:“不躲等着毀容?”
哪吒這才慢悠悠地側頭看她:“有你在,我怕什麼?”
他手腕一轉,火尖槍直指蛇妖眉心:“剛才吃的哪家孩子?”
蛇妖嘶吼掙紮,卻在看到少年眼中翻湧的血色時僵住了——
“說。”哪吒輕聲道,槍尖燃起三昧真火,“或者我親自剖開你的肚子看看。”
蛇妖豎瞳劇烈收縮,終于認出了眼前這對煞星——
紅衣少年正是那将東海龍宮三太子抽筋扒皮的哪吒三太子。
而那笑吟吟的白衣少女,可不就是專掏妖怪心肝的往生绫主人!
這剝皮抽筋和掏心掏肺怎麼還湊一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