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震看了一眼:“小沫,安全帶系了嗎?”于沫頓時臉紅,她沒怎麼坐過汽車,憑着電視上看到的慢慢拉安全帶,插了幾次卡扣才成功,緊張得手心冒冷汗。
于沫一路上有一股無名火,所有情緒堵在心口。
于沫回到家立刻拿起手機,看上周沒看完的小說,隻中間吃午飯,吃完躺在床上,一看就到了日落西山,屋裡光線漸暗,被一種萬籁俱寂的感覺包裹着。
直到一股嗆鼻的味道襲來,于沫走出房間,頂部房梁白煙缭繞。
她湊近一看,張娟正在裝盤,是于沫愛吃的青椒炒肉。
張娟把盤子端到一旁的方木桌上,于沫立馬拿來筷子,夾起肉,吹了一小會兒,便放入嘴中,青椒的刺激口感融入肉中迸發出來,趁着剛出鍋,于沫忍不住又嘗了幾塊。
于沫對張娟說:“媽,你以後有事不能來接我的話我可以坐公交回來,不要叫姑姑她們來接。”
張娟翻炒菜,不以為意道:“我就是問有沒有空,有空的話來接下你,都是親戚,麻煩一下很正常。”
于沫深呼吸平複心情,加重語氣嚴肅道:“我不要,我可以自己坐公交回來,你以後不要叫她們來接!”
張娟把菜盛出來,敷衍地說:“好好,我以後不叫了。”
放下筷子,于沫想起去管于曉月。于曉月坐在餐桌旁的凳子上,拿着比她手還大的手機,聲音開得特别大,視頻的彩光映在她的臉上不斷變化。
于沫靠近她,正播放一個電影解說,她似是不感興趣,很快劃走。她奪過手機,立馬調成靜音,說道:“别看手機了,小孩子别看手機。”
于曉月瞬間暴走,大聲喊叫,并向張娟告狀,張娟回應:“是要少看點手機哇。”于曉月以更大的聲音表示抗議。
于沫退出視頻,把亮度也調低,原先的亮度讓于沫感到刺眼,把手機放回張娟外衣口袋,說:“媽,你能不能别把手機給她,小孩子看短視頻不好。”
每次這個時候,張娟都說:“我知道啊,但我做其他事情,不能陪她玩,她就來煩我,我又沒辦法,隻能給她手機。”
依舊會出現很多個下一次。每次,無奈感就淹沒了于沫。
所有菜燒好,坐在餐桌邊的還是隻有三人,于沫吃得很香,因為桌上大部分都是她愛吃的。
吃到中途,張娟給于偉打電話,把手機遞給于曉月,電話通了後,首先是冷淡的一聲“喂”,于曉月熟練地說:“爸爸,你回不回來吃飯的。”
電話那頭很嘈雜,于偉嗓門大,像是喊出來的,但相比第一句,聲音柔了,還帶着笑音:“在外面吃,不回來吃。”
于曉月看着張娟,張娟在一旁小聲說:“不回來吃以後都别回來吃了。”
于曉月明顯不能完整複述,胡亂說了幾個詞。
像以往一樣,張娟沒等那頭說完,就挂斷了電話。“不回來吃也不提早說一聲弄,燒了這麼多菜。還有奶奶,這個點還沒回來,一天到晚就知道在田裡,都不曉得自己吃不吃得消的。”
三人吃得差不多了,吳奶奶才拎着一籃子菜回來。
于沫回房間接着看小說,于曉月坐在床上看着電視,聲音開得很大,于沫已經不知道說了多少遍聲音開小點,每次依舊如此,好在能看進小說。
方木桌旁隻坐着吳奶奶,她端着白瓷碗,裝了含着鍋巴的飯,隻夾那幾盤放了幾天的菜。
大廳閃着昏黃的光,張娟坐在小闆凳上,側對着她們房間門口,她挑着一旁竹籃子的芸豆,掰掉兩邊的屁股後放入正前方門檻上的紅色洗菜籃。
時間一點點過去,張娟忙完回房間關上房門,對于曉月說:“好關電視了,好睡覺了。”
于曉月“嘤嘤嗚嗚”反抗一陣,張娟直接上手關了電視,接着走到門口拉電燈線,依着電筒的光回到床上,随着一聲“睡覺”,房間歸于黑暗。
于沫手機屏幕成了唯一的光源,張娟朝那頭說:“你早點睡,知道沒。”于沫正看入迷,胡亂應聲。
已至深夜,兩張連着的床,一張床上的人不知何時起了鼾聲,另一張上的人依舊精神。
終于舍得放下手機,于沫先從床尾跨下,走過狹窄的通道,黑暗的環境讓她看不清腳下,不小心踩到塑料袋發出清脆的聲音,無人被驚動,走出房門順利上完廁所。
于沫閉上眼睛,大腦一時不能平靜下來,突然聽到響動,開鐵門的滋啦聲,接着是拉燈線,應該是于偉。
伴着鼾聲,于沫感覺做了好多個夢,隻記得夢見了張楓楊,他坐在一個纏繞着藤曼的欄杆邊。
月光鋪滿有着灰色水泥補丁的白色牆面,斜照進這棟老房子,一直延伸。
第二天六點,張娟起床,于曉月跟着起,立馬打開電視機,維持着昨天的最大音量。
這吵醒了于沫,同時打開的燈也刺激着她的眼睛,于沫調轉方向蹬了蹬腳表示抗議,但并無人領會。
張娟給站在床上的于曉月穿衣服,說:“我出去買早飯,你呆在家裡還是跟我出去。”
毫無疑問于曉月選擇了後者。
臨走前,張娟湊到于沫旁邊,問:“你早飯吃什麼。”
于沫說話仿佛呓語:“随便。”
“随便要吃什麼哇。”
回答她的還是“随便。”
等房門關上的那刻,于沫終于再次睡去。
寫作業是一件考驗意志的事,大廳大門那陽光正好,于沫坐在小闆凳上,書本被放在前面的高腳方木凳上,一個小時過去,還是最初的那頁。
于沫打算放下手機時,聽到于曉月回來了,果斷收起書本,把凳子端回原位,心裡安慰自己:于曉月這麼吵,肯定靜不下心寫作業,還是回學校寫算了。
于是,于沫躺回床上,在電視機聲音中繼續看小說,說起來這已經不知道是換了第幾本的小說,于沫很少碰到能完整看下來的小說,大抵歸咎于她不是很有耐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