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言肅微翻過江寒聆的手掌查看，果然如歸無月所說。

沒等言肅微開口，江寒聆難為情地抽回手，躲閃言肅微的眼神道：“是我平日未曾精進騎術，不用在意。”

言肅微無奈又心疼地看着江寒聆，親自拿傷藥軟布把江寒聆的手掌包起來，一邊說：“怎麼這樣說？應是我考慮不周，一心想快些回去。”

江寒聆搖搖頭：“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現下已經耽擱了一陣，我們還是盡快起程吧。”

言肅微沉默地盯着江寒聆的手，像是想再說什麼，但最後隻是簡單地說了一個“好”字。

牽過坐騎，歸無月攔在江寒聆面前，吃味地說：“參謀必須跟着王爺趕行程嗎？即使身體不适。”

“在戰場上，士兵即使被刺中，仍不能下前線。我這點傷又算什麼，不要再說了。”江寒聆繞過歸無月往自己那匹馬走，沒走出去兩步，他猛然回頭問，“你怎麼知道我手上有傷？”

歸無月心虛垂頭，不說話。他不願意說，江寒聆便也作罷。

重新踏上官道，白日能将路況看得更清楚，行進速度有增無減，江寒聆竟然也跟上了。言肅微給他裹手的布料極好，質地柔軟，還隔絕了缰繩的摩擦。

歸無月腦子裡都是言肅微給江寒聆包手的畫面。言肅微做着不合身份的事，其他人也習以為常，江寒聆愣是躲也不躲，兩人的關系已經親密到人盡皆知的地步。

他看到江寒聆的傷口怎麼沒想到替江寒聆包紮，歸無月大為懊惱。

官道馬蹄聲哒哒，揚起鋪天蓋地的塵土，好在是個頂好的晴天。未至晌午，已到達距離邊境最近的城池，仰城。

守城士兵不認識言肅微，一副地痞流氓做派，還想跟他們要點過路費。白戟氣得揮鞭想打，被言肅微喝止住。

面色不虞地收回馬鞭，白戟厲聲道：“端文王的過路費你也敢收？”

“胡扯......”守城兵下意識反駁，餘光瞟到言肅微。言肅微端坐于馬上，劍眉星目，氣度不凡，不怒卻令人膽顫，一掃往日的親和，顯出幾分用下巴看人的不屑。

不管是不是端文王本人，守城兵頓時學會了察言觀色，嘟囔了幾句，給言肅微一行人放行。

城門打開，所有人都愣了一會，一邊打量一邊騎進城裡。

這裡竟然已經成了一座空城，應是最為繁華的主街，街沿挂的幌子都掉了大半，沒掉的稀稀拉拉、歪歪斜斜地挂着。空氣中彌漫着黴味，馬蹄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聲清晰可聞。林立的店鋪空蕩蕩，桌椅闆凳積了一層厚厚的灰。

白戟折返回去問守城兵：“這裡的百姓呢？”

守城兵還因剛才的事不悅，朝白戟翻白眼，沒好氣道：“逃難去了。”

“逃難？”白戟驚訝道，“我大衍精兵良将鎮守邊關，盤人的一條狗都到不了這裡，逃什麼難？”

“嘁，”守城兵啐了一口，“城裡人主要都靠和盤人做生意過活，仗一打，盤人不來，他們沒田沒地吃什麼用什麼，哪來的銀子過日子。”

怪不得守城士兵一個個精神萎靡，守着座空城，久而久之懈怠了，疲憊了。

白戟語塞，将方才的對話回禀言肅微。言肅微聽完，說：“本想在此補給，看來是不行了。白戟，我們還有多少幹糧。”

白戟回：“出行時以防萬一，準備了一周的。”

“好，那就繼續前進，不在此休整了。”言肅微發話。

一聽言肅微不打算管，江寒聆擔心地上前問：“王爺不去此地府衙看看？”

言肅微解釋道：“此事非一時半會能解決。既然他們是沒生意可做才走，待議和使一到，講和一定，這些百姓自然而然就會回來。”

道理江寒聆懂，隻是他認為言肅微作為皇家垂範，至少也要做出個關心百姓的樣子給别人看。但想到皇帝在都城性命垂危，這裡耽擱一點，那裡耽擱一點，更為不妥，便不再言語。

從仰城主街一路出城，他們再度趕路奔赴。照現在的速度，預計二十天能到都城，已經是極快的了。而如果走走停停，則需要一個多月的時間。

錯過仰城的補給，好在皇家驿館一切如常。言肅微一行人在驿館換了一批養精蓄銳、精心飼喂的好馬，稍作休息再次啟程。

如此一來，距離邊關第二城愈發近了。

已是出發的第三日，江寒聆無暇關切歸無月傷口是否有恙，因為他已自顧不暇。江寒聆是根治不了的先天體弱，過去靠端文王府裡的藥石保養，調理好了些，但說難聽點仍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

少年時言肅微習武，江寒聆在邊上看，眼饞得很，也想學。言肅微犟不過，把木劍給了江寒聆，江寒聆跟着言肅微的師父有樣學樣，架勢極好。隻是日頭稍烈，不到半時辰功夫，江寒聆就兩眼一黑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