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這一鬧,四個人都沒了睡意。
晏景行不肯吃虧,一言不發地抱起另外三床被子,全放在了自己床榻上。
孟郡良大怒,從他的舉動中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你做什麼!”
晏景行跳上床,腳底的灰用被褥悉數蹭幹淨:“我冷,借你們的被褥蓋蓋。畢竟我是五靈根,比不得你們天資過人,身強體壯,冷寒不懼。有句話不是說了,能力越強背負越重。既然你們這麼厲害,讓讓我怎麼了?”
孟郡良本以為他是個面白皮薄的軟柿子,沒曾想捏碎柿子跳出來一個潑皮無賴。他瞪着晏景行,手指狠戳幾下空氣,半天沒說出反駁的話。
晏景行翹着腿,胳膊枕在腦後,斜着視線把另外兩人的名字記下。
假清高的叫木含晚,長脖大鵝名雲不還。
三人吃了個啞巴虧,空坐在床上,陰測測瞪着晏景行。
晏景行亦不服輸,兩隻眼睛恨不得能觀三方,輸陣勢也不輸氣勢。
就這樣,四個人幹瞪眼到天亮。
師兄們早早地過來,叫新弟子們到隐雲殿會合。
即日起,他們正式踏入修仙之途。
晏景行一路上不停按揉眼眶四周的肌肉。他一夜沒合眼,眼球明顯多了幾條紅血絲。
連長機不免關心道:“你怎麼了,認床沒睡好?”
晏景行想到昨晚的事,被同屋的人嫌棄排擠,實在丢臉,他說不出口。
陸思涯心思多敏,猜測道:“晏兄,莫不是與同舍幾人不合?”
被他一猜中,晏景行隻好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們。
“怎麼會這樣?”一腔熱血的連長機聽完,語氣夾怒帶火,“排擠同門,以多欺少,為人最基本的禮義廉恥都做不到,還拜什麼仙修什麼道!我去找管事的師兄評理,絕不可縱容這歪風邪氣!”
晏景行攔住他:“評理的事後面再說,先去隐雲殿吧,别讓師兄們久等。”
隐雲殿前,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灰白空地。遠處仙霧奇形怪狀,偶爾傳來幾聲鳥獸啼鳴。
沈端甯迎着衆人的目光,昂首慢步走到隊伍前方。
旁邊一名弟子道:“這位是負責教你們的沈端甯沈師兄,目前已是元嬰階。以後有什麼不會的,都可以請教他。”
底下嘩然一片驚歎。
“元嬰啊,我什麼時候才能到元嬰?”
“聽說元嬰階能活千歲,真的假的?”
“沈師兄可真厲害,這麼年輕就到元嬰了!”
數不清的仰慕與豔羨的目光聚集一身,沈端甯揚起嘴角,往前踏了一步,顯然有話要說。
弟子們紛紛閉口禁言,他神情更加愉悅。
“各位新弟子們,進了蓬萊仙門,我們便是一家人,雖不必過分生疏,但也不可妄為造次,凡事要遵守分寸二字。需時刻謹記仙門三則仙訓,不可違反。”
“請各位聽好了,第一則仙訓乃向内:修德,明理,追義,知禮,改善,為和。”
“第二則仙訓乃對外:不可欺瞞,不可淩弱,不可失信,不可偷竊,不可袖手旁觀,不可背信棄義。”
“第三則仙訓,也是最重要的一則,便是求仙問道,當堅守本心,永志不忘!”
底下弟子個個聽得面頰泛紅,熱血沸騰,恨不得立刻拿起劍操練。
晏景行自然也是如此。
他雖對沈端甯第一印象不太好,但今日一聽人家已是元嬰階,大抵猜到了對方不理人的緣由。
解了心頭疑惑,湧上來的便是一股豪情壯志。
相比晏景行與陸思涯,連長機淡定極了。他心裡的确有動容,不過細思仙訓内容,再一想晏景行同屋那三人,又覺得諷刺。
晏景行不是沒跟他想到一處,隻是他性格使然,情緒習慣分先後輕重。
好比眼下,占據他最大心胸的就是激動之情。那些旁的,隻能靠邊站,等有時間了再慢慢抒發。
沈端甯講完仙訓,又開始講解修仙階段。
蓬萊修仙一共分為十個階段:鍛體,凝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洞虛,大乘,渡劫,飛升。
每升一階,仙修們都會形成新的識海。
“今日第一課,入門鍛體法。”沈端甯指着衆人身後,“那是蓬萊的浮玉峰,高一千八百餘米。從今日起,接下來的一個月,你們每天都要攀爬登頂,不可偷懶。”
順着他手指方向,所有人望過去,看見一座高聳入雲,不見其頂的山峰,先前的蓬勃志氣多多少少吓散了。
沈端甯言出即行,跟另外幾名師兄帶着他們到了山腳下。
“你們現在還未辟谷,這是我們提前準備的饅頭,一人一個。”
說話的是昨日帶晏景行三人測靈的師兄,他胸前墜着黑繩串起的骨哨,輕輕一吹,哨聲輕盈。一隻頭上長着珊瑚狀長角的動物,拉着一車饅頭憑空出現。
這場面說不出的滑稽,一個是從未見過的奇珍異獸,一個是随處可見的面食,兩者混在一起,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晏景行稀奇地打量起眼前的奇獸,見它面似牛,身體又像鹿,爪子跟西施客棧隔壁的狸花貓一樣,毛茸厚實。
弟子們依次拿了饅頭放在懷裡,一聲哨響,奇獸與車憑空消失。
沈端甯道:“峰頂有一石碑,你們到達後,在上面以血為印,我們這邊會收到記錄。天暗前回到隐雲殿,每人領到一把木劍才算結束。下山時你們會看見一條岔路,走那條岔路即可。”
一人搓了搓手指,小聲道:“每天都要按一次手印,豈不是天天都要割破手指?”
沈端甯耳廓微動,露出一個極淺的笑容:“隻今日按一次即可,後面不用。”
其餘人都有同樣的疑惑,一聽這話,放下了心。
沈端甯吩咐完,跟幾名師兄一道離開,留下一群新弟子在山腳下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