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這裡是範府,能出什麼問題?
我将金飾收起,桌面整理幹淨。
不多時,桌上唯餘一暖爐。
小姐的暖爐,明天找機會再還給她。
我疲憊異常,簡單洗漱後,便上床躺着。
窗外狂風大作。
狂風将雪從枝頭吹落,發出細微響動。
我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一閉上眼睛,腦海裡的畫面變得分明:白慘慘的刀刃、刺破布料傳來的響動、器具沒入體内的聲音……還有那萦繞在鼻尖,一直沒有散去的鐵鏽味。
冷。
我裹緊被子,将自己裹成蠶蛹,卻依舊覺得冷。
屋裡是沒有炭火嗎?
不、有的,這不是春風樓,不會克扣我的炭火。
那為什麼這麼冷?
春天不是快要來了嗎?
哦,對了,還有倒春寒。
我裹緊被子,期望這個死物能為我傳遞幾分溫暖,讓我不至于凍死在冬天。
我輾轉反側,試圖将腦海裡的畫面扔出去。
可那些記憶太過鮮明,我總是會在不經意間想起,并且開始延生假設更多可能。
如果,範府派來的轎夫不敢殺人怎麼辦?
那是不是意味着,今天晚上,我、兩位轎夫,都會死?
這些人是瘋子嗎?我不過罵他們兩句,怎就到非死不可的地步?
雖在他們眼裡,我是賤命一條…可我,難道不是人嗎?
還是說,他們并不認為我是個人。
……怎麼辦?
我蜷縮着,四肢因為寒冷而顫抖。
要怎麼辦,才能避開這一切?
要怎麼辦,才能夠安安穩穩活下去。
要怎麼辦,才不會成為刀下亡魂。
這個問題折磨着我的神經,讓我不得安眠。
最後,我索性披着被子坐在床上,望着窗外光景發呆。
我要想出一個答案。
我要為自己謀求生機。
我靠着床頭,雖然身體和精神已經極度疲憊,可是恐懼如影随形,讓我不敢入眠。
天将破曉。
下了一整晚的雪,不知何時停歇。
屋子外傳來掃雪的聲音,昨夜好眠的丫鬟下人們,打着哈欠,開始一天的勞作。
我聽見掃帚拂過地面。
我看見陽光從窗紗灑落,照亮已經燃盡的炭火。
我聞見空氣中帶着寒冷的芬芳:沒有鐵鏽味,沒有花香,隻是涼意入鼻。
我推開窗,園林典雅秀麗,穿着厚重的丫鬟們認真掃雪,面上沉靜娴雅,沒有一絲愁緒。
自在……輕松……
我凝眸,望向視線盡頭的高牆——這道牆,好似一道天塹,将範府與外界相隔絕。
唯有飛鳥能進入,旁人,不可。
刀光劍影,亦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