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台詞是明天就沒有辦法訓練了。
“那就再加一組吧。”說完她将手中的記錄表遞給站在一邊的鈴木,“我去打個電話,這次的記錄就辛苦鈴木老師了。”
“安部教練,難道是...”
安部點點頭。
倒是不用擔心中島會問起這件事情,雖然可能會給這個本就容易擔心的孩子帶來更多壓力,但這畢竟是個好消息,事情如果進展順利的話,遲早也是要通知她的。
因為是要本人參加的事情。
但也正如她猜想的那樣,在聽到可以額外增加一組模拟訓練後,中島就重新調整好狀态,準備進行新一輪的射擊。
有時候她也不能确定,對于中島這一類的選手,到底該說是讓人省心,還是太過省心以至于讓人又不得不擅自為她擔心些什麼。
不過現在還是替中島同學高興一下吧,為這個世界上,還有更多慧眼識珠的人。
“是的,我是中島同學的教練安部。冒昧打擾是想跟您談談之前您說過的事情...”
“下次比賽也會正常報名,沒錯...”
“非常感謝。”
·
“中島,你也準備回去了嗎?!”
“木兔前輩。”
隔着十米開外的距離,我看見赤葦提醒木兔去看同樣從我身後走出的安部教練和鈴木老師。
“啊,抱歉老師。喂赤葦...怎麼不早點提醒我。”
“木兔前輩的反應太快了。”
“嘛,這麼說的話好像也...”
走近以後,看上去同樣也是剛從排球部出來的木兔和赤葦走了過來,當然了,還有同行的大概也是排球部的幾位同學。向兩位教練問好後,木兔就自然地走到我身邊,好像在找什麼東西。
我大概能猜到他在找什麼。
和安部教練不同,鈴木老師本身也是會給不同年級的學生授課的教師,所以也有人一眼就認出了他,看他們有說有笑的樣子,我意識到在我印象中作為熱血青年代名詞的鈴木老師,真的有着相當不錯的好人緣。
“中島前輩。上次的事情多謝了。”
作為為數不多跟我有過單獨交流的人,赤葦跟我打了聲招呼。
“沒什麼,正好碰巧遇到了。”
他說的應該是上次來找木兔的事情。
隔着人群,我還看見白福同學笑着朝這邊招了招手,很随意地發出一個音節。我愣了一會才意識到那是在跟我問好,在看到我試探着舉手回應後,她又點點頭,側臉跟走在身邊的另一位女生繼續聊天。
這讓我松了口氣,希望自己的反應不會給她留下太過呆滞的印象。
...
好吧,果然還是很難忽略。
“氣步/槍一般都放在訓練室,沒有特别的安排,不會背着到處走的。”
“诶?你怎麼知道我想問這個。”
要不是我深知木兔的并不是習慣用問題包裝問題的那類人,不然還真會以為他是故意這麼說的。
“就是猜到了。”
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他還有别的問題想問我,但礙于身邊的大家,沒能找到開口的機會。
真的不是錯覺嗎?這家夥居然還會有顧及場合的時候。
不過我很快又想起剛才木兔看到安部教練兩位老師的反應,然後我就意識到,自己又犯下了同樣的錯誤。
說到底,認識木兔也不到兩年,我有什麼理由覺得他就是我預設的某種類型呢。
走到校門口,我照例跟兩位教練道别,正打算早點回去休息,順便複習明天兼職時要制作的咖啡菜單時,我察覺到來自身後的、不論是數量還是熾熱程度都難以忽略的強烈視線。
...
要裝作沒發現嗎?
...
會不會太明顯了。
...
算了還是直接——
“那個...還有什麼事嗎?”
我最終還是沒能一走了之,具體的原因我自己也說不上來,大概就是那種被盯上的感覺實在太難适應,我是無論如何也無法頂着這樣的視線走到站台的。
于是我艱難地轉過身——
現在還能轉回去嗎。
這一刻,我終于理解那些作為對手站在他們對面時感受到的壓力,尤其是當排球部的中間還有木兔這種存在的時候。
不開玩笑地說,如果比賽的時候身邊都是木兔這樣的選手,我是一槍都開不出來的。
别說扣動扳機,連瞄準都困難。
“倒是沒有什麼特别的事情。”
木兔直接認領了我的說話對象。
“明天見。”
我剛打算重複這句話作為回應,但很快,我就慶幸自己一般情況下的反應是慢于常人的。
“明天不是周末嗎。”
我聽見有人這麼說了,但他大概率不是故意的,雖然結果沒什麼兩樣:
木兔懊惱不已。
我卻突然放松了下來。
“嗯,周一見。”
可能是因為下午的練習異常順利,也可能是因為放學路上那段莫名愉快的插曲,那天晚上我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我換上為了露在咖啡圍裙外面的白色襯衫,穿上牛仔褲,最後再把鑰匙裝進斜挎包,在正式營業的一小時之前趕到了店裡。
雖然我用各種或委婉或直接的方式提醒過無數次,但店長還是用周末難得休息的借口,把咖啡店的鑰匙放心交給我這個未成年,自己則安心睡起了懶覺。
所以周末的早上,店裡隻有我一個人,等到正式營業的時間,另一位專業的咖啡師櫻井小姐會按時到班,所以我還不至于太擔心會有自己無法解決的情況。
但我還是太安心了。
“歡迎光臨。”
“這個聲音...”
這個聲音?
我不可置信地回過頭——
“難道是——果然是中島你啊。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
我都已經‘出現’在這裡一年了。
“我在這裡打工。”
然後我就拿出了專業的态度:
“要喝點什麼嗎?現在隻有手寫菜單上的咖啡和點心可以馬上制作,其他的要等咖啡師來了才能開始供應。”
一邊說着,我一邊将剛剛寫好的菜單——一塊黑色亞克力做成的小黑闆,内容是用自帶發光效果的熒光色粉筆寫就的。
雖然隻是打工,但這裡勉強算得上是我的‘地盤’,所以就算吧台裡面隻有我一個人,而木兔身邊還有幾名同伴,我也沒有輕易露怯。
“居然真的讓你搶先一步了——诶?這位不是...”
認出來了就别裝作不認識的樣子了。
好了。
現在我知道了。
不論是昨天那句對着木兔說出的‘周一見’,還是在黑尾同學進門前心安理得的自我寬慰——
我都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