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在郊區,開車過去都得一個多小時,半路遇到馄饨攤,想着大家都沒吃午飯,一會兒到了陸家還得搬行李,家裡八成也沒有現成的午飯吃,江樂陽主動開口說歇一會兒,要請大家吃馄饨。
說起來結婚也是大事,但是兩邊都沒有父母操辦,兩人連個婚禮都沒有,隻能這麼簡單地在路邊吃一碗馄饨,陸鋒當然不會反對,還主動去旁邊的小店買汽水。
趁着他不在,李大友還想把剛剛的話說完:“嫂子,我哥嘴上雖然不說,但是我們都知道他挺介意自己那條腿的,都好幾年了,還跟我們逞強……”
江樂陽認真聽着他的話,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半點嫌棄。
她是真的不介意這件事,看陸鋒平時能走能動的,也還沒嚴重到需要坐輪椅的地步,而且就算坐輪椅也沒什麼大不了。後世的無障礙設施已經做得很好了,她平時也經常在社交軟件上刷到殘疾人也在正常工作,也就沒放在心上。
可是這個年代好像還沒那麼開放,尤其陸鋒被一條腿折斷了前途,可能他自己都有心結。
江樂陽還想接着問幾句,她就是想知道還有沒有繼續複健的餘地,又被張賀打斷了。
“你别說這些。”
陸鋒要強,平時大家都不敢在他面前提這件事。
明明他是維修店的老闆,但是修車的時候他照樣能爬到汽車底盤下面,從來不願意接受特殊照顧,有時候一起幹活累了,明顯看出來他站不穩,大家也不敢多勸兩句。
“怕什麼,嫂子是自己人,以後就有人照顧着大哥了。”
張賀當然怕,大哥花這麼多彩禮取回來的媳婦,還沒進門就說什麼照顧,好像要給她增加多大的負擔似的,萬一再把江樂陽吓跑可怎麼辦,之前被吓跑的還少嗎?
張賀瞪了他一眼,又轉向江樂陽:“嫂子,我哥就這麼一個缺點,他有本事、腦子聰明,我們修不好的發動機,他摸一下就知道是哪兒壞了,以後絕對不會拖累你的。”
江樂陽明白兩兄弟的意思,也明白隻有陸鋒全心全意待他們,才能換來如此赤誠的兄弟情,有些話也不着急非得現在問。
“你們放心,我跟陸鋒都領了結婚證了,戶口也遷到一起了,以後就一定會跟他好好過日子,今天搬家太匆忙了,等我安頓下來,再請你們去家裡吃頓好的。”
陸鋒拿着汽水回來,隻聽見江樂陽說請吃飯,疑惑地看向幾人,李大友樂呵呵地接過汽水,還念叨着:“嫂子說了,改天要請我們吃大餐。”
陸鋒聽見這話也沒反駁,他對江樂陽的了解不多,相處中還帶着謹慎,不知道她是不是随口一說,或者是對沒辦酒席有所不滿,猶豫片刻還是沒接話,隻是認真擦了擦筷子遞給江樂陽。
陸家裡的房子是去年剛翻新的,帶着小院子的大平房,他在家簡單收拾過,屋裡都很幹淨,但是也沒布置出什麼新婚的氛圍來。
最大的卧室要給江樂陽住,他把床底下都打掃了一遍,床單被罩都是全新的,褥子也墊了兩層,隻是門上連喜字都沒貼。
時間太匆忙了,雙方都沒有長輩操辦,沒有婚禮,沒有相看,沒有媒婆,什麼都沒有,隻有薄薄的一本結婚證,陸鋒小心翼翼用餘光看她,生怕她不滿意。
江樂陽倒是不在乎形式,屋裡寬敞又整潔,朝向又好,南北通透,比她之前在江家住的那個小屋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們兩人本來也不是自由戀愛走進婚姻,更像是搬了個家,跟着張賀兩人将所有的行李都搬了進去。
把大件都歸置妥當之後,張賀兩人還得把貨車開回維修店,陸鋒也沒留他們吃飯,今天家裡确實做不出什麼好吃的,更何況他們幾個多年的兄弟,順手幫忙搬個家而已,也不用瞎客套。
臨走之前江樂陽還給他們各自抓了一把大白兔,勉強算是喜糖,承諾下次一定請他們吃飯。
江樂陽把自己的衣服拿出來,打算挂進衣櫃裡,可是拉開櫃門卻發現裡面空空蕩蕩,陸鋒打了盆水進來給她洗手,回頭卻看見她疑惑的目光。
“衣櫃怎麼是空的?你的東西呢?”
“這個房間以後給你住,這邊寬敞,我住隔壁,你要是還需要什麼家具就跟我說,我去置辦。”
陸鋒壓根沒打算跟她同房,甚至都不等她追問,又轉身出去了。
江樂陽待在原地愣了半晌,她原本還有點擔心晚上怎麼辦,但是聽見陸鋒這樣的安排又覺得好像在情理之中,畢竟兩人才見過三次面,就這麼睡在一起多尴尬啊。
江樂陽把自己的裙子和大衣并排挂進衣櫃裡,心裡感歎着總算有個落腳的地方,再也沒有後媽和綠茶妹妹針對自己,嘴裡輕聲哼着小曲,回頭卻發現門口站了個小蘿蔔。
門口的小男孩穿了件淺藍色短袖,骨架清瘦甚至有點撐不起來衣服,衣服下擺又被磨得有些發白,江樂陽這才想起來,陸鋒說他還有個弟弟。
“小朋友,你是叫……陸铠是嗎?”
陸铠不說話,隻是一動不動盯着江樂陽。
二姑跟他說,哥哥娶了老婆,以後哥哥和嫂子才是一家人,自己就成了外人,嫂子跟自己非親非故的,以後說不定不給自己飯吃,等嫂子有了孩子,自己就會被掃地出門。
陸铠覺得二姑說的有道理,可是眼前的江樂陽笑盈盈地看向自己,還從口袋裡摸出兩顆奶糖,好像也不是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