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鋒當個體戶,說是開了家小維修店,其實規模還挺大的,家具、電器、自行車、小汽車都能修,他還和機關單位搭上線,公家的車他也負責,這才能賺出不薄的家底。
不過個體戶也沒個節假日,頂多是生意冷清的時候,他和張賀幾人可以輪流去看店,要是趕上生意忙的時候,陸鋒連回家吃晚飯都不一定趕得上,江樂陽也會給他留好熱飯熱水。
陸鋒好像突然就找到了盼頭,到點就惦記着要回家,李大友開玩笑問他是不是媳婦管得太嚴,他也隻說要回家吃飯,幾個兄弟還納悶他家裡的飯到底有多好吃,江樂陽就來履行領證那天的承諾了。
“搬家那天就說好要請他們幾個吃飯的,難得這兩天你們店裡清閑點,你就把朋友都叫過來吧。”
對陸鋒來說,李大友和張賀就是沒有血緣關系的親兄弟,于情于理都該一起喝杯喜酒,可他又不樂意讓江樂陽一個人忙裡忙外。
“那你少做幾個菜,拌個黃瓜就行,我去市場買熟食回來,他們胃口大,吃起來就沒完了。”
江樂陽被他逗笑了,還以為他是個實心眼的,竟然也會琢磨這些。
“你别笑,我們幾個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他倆的胃口我清楚,你就算撈一鍋面條,他們都要吃好幾碗。”
“行行行,那就撈面條。”
江樂陽知道他們幾個關系好,一起長大現在又一起賺錢,當然不可能真的用面條來打發人,盤算着多做幾個肉菜,還得買兩瓶好酒。
維修店的工作挺累的,尤其陸鋒腿腳不方便,大部分力氣活都是其他人代勞了,他們關系好那是情分,江樂陽要答謝也是本分。
倒不是說什麼夫妻一體,她隻是覺得兩人已經結了婚,這段時間相處下來陸鋒對自己也很好,那就安安心心把日子過好。
張賀和李大友也沒空手來,帶了一兜水果,還領着一個小年輕,是李大友的堂弟,叫李平,初中都沒念完,也找不到工作,就跟着在維修店裡幹活。
飯桌上就他們四個大男人,加上陸铠一個小孩,江樂陽還在廚房裡忙着炒菜,先給他們端了一盤青棗、一盤瓜子,讓他們先聊着。
青棗都是洗過的,又放在籃子裡瀝過水,一顆顆飽滿又幹淨,幾人幫着接過來,還不忘客氣說一句嫂子辛苦了。
“嫂子真講究啊,家裡也收拾得真幹淨。”
李大友進門之後就沒坐下,圍着客廳轉了幾圈,一會兒摸摸牆上的挂曆,一會兒又摸摸沙發上帶着流蘇的罩子,哪怕是性格沉穩的張賀,也好奇地打量着家裡的布置。
以前隻有陸家兩兄弟的時候,屋裡也很幹淨,但是特别冷清,就跟沒人住似的,陸鋒才結婚不到兩個月,家裡就完全變了樣子,他倆沒什麼文化,也說不出變成啥樣了,總之就是更有人味了。
陸鋒裝修房子的時候,别人有的家具他也都買了,什麼櫥櫃茶幾沙發,就這麼堆在堂屋裡,更像刻闆的倉庫,江樂陽來了才好好布置過,把家裡的格局完全推翻,又添置了不少小物件。
沙發上的布套是白底點綴着淺綠色菱形格,茶幾下就鋪了一塊同色系的地墊,茶幾上放着圓形的搪瓷托盤,托盤裡的玻璃杯就倒扣着排成一圈,中央圍着一個茶壺。櫥櫃裡的瓶瓶罐罐高低不一,按順序從内往外整齊地排列着,櫥櫃上還擺了隻招财貓。
這個年代雖然輕工業沒那麼發達,但江樂陽還是努力布置着家裡的每一個角落,空了的罐頭瓶子也被洗幹淨擺成一排,插了幾朵路邊折回來的野菊花。
連陸鋒都穿了件新衣服,一件黑色的高領毛衣,看着就暖和,平時幹活的時候他都舍不得穿,今天要宴請才翻出來,一看就知道是媳婦買的。
“手别亂碰啊。”
陸鋒也覺得家裡這樣布置很好看,他不懂江樂陽說的複古和審美,隻知道體諒她的辛苦,自己平時都很愛惜。
他們幾個大男人在維修店不太講究,夏天就穿一件背心,天冷了加一件工裝外套,到處都是灰塵不說,修車的時候還容易沾上機油。
家裡被收拾得這麼幹淨,陸鋒剛開始都覺得自己有點格格不入,開門都不知道往哪下腳,更不想讓江樂陽聞到自己身上的機油味,回家的第一件事情永遠是洗澡換衣服,穿上幹淨衣服才會坐沙發,自然也不準外人亂動。
李大友一看他這幅護食的模樣就想笑,湊過來拍了拍陸鋒的肩膀,挑着眉問他結婚的感覺怎麼樣,是不是比打光棍好一百倍。
陸鋒沒回答,但不開口就是默認了,時不時還朝廚房裡張望,擔心江樂陽忙不過來。
他想進廚房幫忙,又被江樂陽推出來,說客人還得有人招待,沒道理他們倆都在廚房裡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