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的婢女猛地打起精神,跪倒在地看了看屋裡,“少夫人……她已經歇下了,需要……奴婢通傳嗎?”
她們都以為大人不會再回來,少夫人更是早早就歇下,誰知……大人竟隻是去換了身衣裳。
男人看了看漆黑的内屋,聲音清冽,“不必。”
晉侯府二小姐自幼患有心疾體弱多病,大婚流程繁瑣,今日必然疲倦。
侯府行徑不足為奇,娶誰于他而言并無不同。
望着男子逐漸融于夜色,兩個婢女都是喘了口氣,少夫人歇的如此早,哪有一點新婚婦的模樣,這晉侯府的人行事真是一個比一個荒唐,還真當這是她們侯府。
此等不懂禮數的女子,老夫人和公子必定不會喜歡。
大抵是真累了,蘇驕一覺睡到了辰時一刻,猛地想起自己好像不在侯府了,她才悠悠轉醒。
看了看屋外刺眼的微陽,她馬上喚人進來洗漱。
老國公雖然死了,但是國公夫人還在,新婚第一日,她理應過去敬茶,該做的樣子還是得做。
“小姐,奴婢聽說昨夜大人又回來了,看您已經歇下,就又走了。”小茶一邊替女子梳發一邊低聲道,語氣充滿了惋惜。
蘇驕望着銅鏡中的人沒有說話,這是在對她進行服從性測試呢,不好明目張膽折辱她,便就暗戳戳打壓自己,想讓她伏低做小罷了。
男人,呵呵。
“大人公務繁忙,難有閑暇正常,不可妄自揣測。”她輕聲道。
婢女們不由相視一眼,本以為這晉侯府二小姐應是個不懂禮數的,沒想到還算大度,而且生的也貌美,希望是個好伺候的。
“少夫人有所不知,大人平時的确公務繁忙,幾日不着府是常事,就連老夫人平時也甚少見。”一個婢女上前道。
蘇驕淡淡一笑沒有說話,國公府裡裡外外那種排斥感顯而易見,不過也正常,誰讓晉侯府不幹人事。
想必那個老夫人對她這個兒媳也不會滿意。
等梳洗完畢,她簡單用了些粥點,跟着便去華德閣請安。
一路上下人們都還算恭敬,并未聽見有人嚼舌根,隻是眼神難免帶着好奇。
大婚之夜新郎無故離開,本就是他不懂禮數,可落在旁人眼中,反倒是她這個被遺棄的新婦的錯,隻因她沒有像個深閨怨婦獨守到天明。
這個時代待久了,她感覺自己都快炸裂了。
老夫人起的比她早,但出乎意料沒有給她立規矩,很快就讓人領她進屋。
國公夫人身着暗紅色褂裙,鬓角已生白發,眉目威嚴,手上還盤着一串佛珠,看起來十分平和。
“兒媳見過母親。”她立于堂前緩緩行禮。
國公夫人緩緩擡眼,視線中女子一襲淡黃色軟煙羅裙身形窈窕,小臉标志水靈,柳眉下是一雙清靈毓秀的杏眼,不似個死闆無趣的人。
她沒有出聲,下人見狀立即端上一杯熱茶。
蘇驕不急不緩端過,低頭垂眸遞給國公夫人。
後者并未為難,隻是接過淺淺抿了口,嬷嬷立即端上一個盒子,算是新婦的見面禮。
“子安平時甚少歸家,作為夫婿,難免會有不周到的地方,你莫要多心。”老夫人淡淡道。
蘇驕立在一側,并未落座,“夫君有宏圖之志,兒媳定會伺候好婆母,不讓夫君擔憂。”
嬷嬷不由多看了眼女子,外人隻道晉侯府大小姐才貌雙全娴靜聰慧,卻沒想到這二小姐也是個妙人。
國公夫人輕輕點頭,随即便起身,由婢女扶着進了裡屋。
蘇驕也沒有多言,禮貌是人家的教養,可是這不冷不熱的态度一看就是對她有意見,着實晉侯府此行不講道義。
“老夫人身子不好,平日需多卧床歇息,少夫人莫要多心。”嬷嬷輕輕颔首。
蘇驕淡淡一笑,“怎會,若是婆母不嫌棄我笨手笨腳,隻管令人喚我伺候。”
還要在這裡待一段時間,面子功夫肯定得做足。
嬷嬷笑着做了個請的手勢,直到走出外屋,才恭聲道:“老夫人喜靜,今後少夫人不必日日前來請安。”
聞言,蘇驕忍着嘴角弧度,那可真是太好了。
“少夫人剛入府中,這話雖然操之過急,可老奴還是得多嘴一句,老夫人身子愈發不好,隻盼着能早日看見國公府枝繁葉茂,還望少夫人能體諒。”嬷嬷若有所指的道。
國公府極大,兩人行在一處羊腸小徑,蘇驕微笑着點頭,“婆母之心兒媳自然明白。”
她肯定給她兒子挑一沓侍妾,讓他生個加強連。
“既如此,老奴便不多嘴了。”嬷嬷屈身行了一禮。
蘇驕虛扶了一把,跟着便穿過羊腸小道回自己院子。
回到聽玉閣,她就看見幾個婢女在角落竊竊私語,看見她回來又神色匆匆離去。
“小姐不知,因昨夜沈大人未曾留宿,如今府中上下都在說……說大人對你不喜,連新婚之夜也不願留宿。”小茶跟在後面不滿的嘀咕。
蘇驕沒有理會旁人,進了屋子,就從床底搬出自己的首飾箱子,挑揀出幾件。
“嘴長他人身上,我們管不着,你今日去把這些賣了,然後把銀子存錢莊,記住莫要太惹眼。”
看着滿箱子金銀首飾,小茶驚的瞪大眼,連忙看了眼外頭,“這可是您的陪嫁,就如此賣了,今後怎麼辦?”
“我的陪嫁也不止這些,少了幾件不妨事,老夫人對我不滿,府中管事之權也未交給我,我不多備着銀子在身邊,今後如何打點下人?”蘇驕低聲道。
聽到這話,小茶不由紅了眼眶,她就知道小姐嫁進國公府會受委屈,如今竟落到要賣陪嫁的地步。
“您放心,奴婢一定會辦好的。”她重重點頭。
蘇驕摸摸她腦袋,随即讓她把東西收好,若是有人問起,就說是打賞。
現在她必須得一點點把首飾變現,以後跑路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