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像是被凝結了,蘇辛泉歪歪脖子,發出松筋動骨的響聲,眼裡閃着寒光,不屑地笑出聲,惹得趙怡同有些怒了,拽什麼拽?
周邊的人流慢慢停滞,有人停下來看着這邊,偏偏沒一個人說話打破這僵局,兩位帥哥就這樣大眼瞪小眼。
趙怡同看不下去了,她是實力至上主義一派的,本來就不喜歡放空炮的環節,她上前一步,拍了拍蘇辛泉的肩膀,開口:“蘇辛泉,是騾子是馬,我們比賽見。”
說完,就拉着陳子檀和小滿走了。
路上商戶營業照舊,人絲毫不見少,西街的飯店都推出了節日套餐,價格實惠,謎市未時開啟,在那之前可以搓一頓好的。
陳子檀領着他們進了一家酒樓,随口報了幾個菜名,慢條斯理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他的外袍放在一邊,露出深藍的内襯。茶盞飄出袅袅熱氣,他端坐其中,眉目如畫,靜谧端莊,仿若谪仙。
趙怡同見他這樣,不禁調整了自己的坐姿,但凹不出那種感覺,索性放棄,随意一癱。她靜靜思索,剛在來的路上陳子檀說了,蘇辛泉慣常以人數和氪金進入侯府,明明有這個漏洞,怎麼能留着給人鑽空子呢。
菜品一一端上,四菜一湯,香氣撲鼻,隻是聞聞味道就能讓人口水直流,趙怡同摩拳擦掌,但也沒有貿然開始,畢竟是和朋友一起的,她左右一瞟,見陳子檀提了筷子,便也吃了起來。
席間三言兩語,小滿聊起來曆屆冬至的進府者,有年邁老婦,也有黃毛小兒,啥人都有。
“這啥人都有,倒像是沒有門檻了。”趙怡同疑惑。
小滿撓撓頭:“小同你有所不知,這謎題千奇百怪,就是為了讓人人都有機會。”他撇了一眼陳子檀,又道,“剛開始開放的是侯府的藏書閣,好多百姓興沖沖來了,目不識丁十分失望,後來公子改了這個範圍,我們生于大漠,長在風沙裡,院内的煙柳畫橋十分稀罕,大家也都想看,便從此開放。”
就是把自己家後院變成景區呗,趙怡同心下了然。
“那要是隻想進去逛逛,并不參與接下來的比賽呢?”聽小滿剛才說的,門外考的是腦筋急轉彎和趣味謎語,進了門内就是正經試題了。
“那便不參加了,玩的高興最重要。”陳子檀回答,正午的陽光透過窗子傾倒在他的身上,融化冬季的冷意。
聽到他的話,趙怡同笑了笑:“是呢,玩的高興最重要。”
日頭正高,屋内一片亮堂,碎粒在光線中飛舞,和光同塵,飯菜的熱氣飄飄袅袅,各個席間不時傳出歡笑,屋内彌漫着節日的歡喜。
未時,三人一行走出酒樓,吃飽喝足,要大幹一場了!
謎市前擺的栅欄已經收了,如今裡面人來人往、喧鬧嘈雜,答謎的,校對的,要線索的,吵架的,真是熱鬧非凡,但要進去得先拿個文牒,用以蓋章,謎市口看門的小攤就是幹這個的。
陳子檀已經和坐在太師椅上的大爺攀談起來,提筆間,他回頭問道:“咱們要叫什麼啊?”
之前沒有讨論這個問題,小滿下意識說道:“還叫去年的名字吧。”
去年......陳子檀腦中剛浮現那個名字,就甩了甩頭:“小同今年新加入,要不你想一個吧。”說完,就滿懷希冀地看着趙怡同。
起個名字也不是什麼難事的,根據她腦内的網絡起名法,就是把和每個人名字相關的字串出個詞,她飛速思考着:“陳子檀,陳小滿,趙怡同,壇,滿,就叫‘一壇滿上’吧。”
陳子檀點點頭,和每個人都有關,飛快寫下這個名字,交給老頭蓋印,旁邊兩人嘀咕起來。
“一壇滿上是什麼?”小滿問道。
“喝酒呗,把這一壇給我滿上。”趙怡同回答。
“哪有人這樣喝酒的?都是再來一壇,這一壇喝完就不要了。”小滿追問,其實他是對這個名字不滿意,公子的隊伍,當然該起一個炫酷狂霸拽的名字。
“再來一壇不就沒有你了嘛。”陳子檀說着,伸手攬上小滿的肩膀,另一隻手欲接下文牒,趙怡同微微錯身,擋住了他,接過老頭遞來的文牒,和老頭說了句祝福,老頭樂的哈哈笑。
趙怡同扭頭看過來,比剛來時時已長高些,正是青春當年,身體抽條,亭亭玉立,芙蓉粉面一如初見,絲毫不見風沙撲面的影響,頭上方巾換成了棉邊的,寒冬臘月的卻讓看了覺得暖和。
她見陳子檀愣住,微微嗤笑:“走吧。”
陳子檀偏頭,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直視她的眼睛,便拍拍小滿的肩膀:“走吧。”小滿一臉奇怪。
說完抹了一把臉,冰冷的手驅散臉龐的微熱,他快步向前和趙怡同并排。
謎市前排是事物謎,後排大多是文義謎,就趙怡同的了解,事物迷就是通俗的兒童謎語,相比起來,文義謎更簡潔也更難。
緊靠門口幾個攤前都大排長龍,四下看看,隻有角落裡一個小攤前排隊的人稀稀拉拉,趙怡同眼神示意,其餘兩人點點頭,決定從這裡開始。
剛才離得遠沒有看清,攤前站着三個阿姨,掐着腰昂着頭,嘴上喋喋不休,攤主也說得面紅耳赤,看着就是争執了有一段時間了,最終攤主氣急地撓了撓頭,深深歎了口氣,一把拿過文牒蓋上章打法她們走。
前人已走,三人自覺補位,陳子檀似是和攤主相熟,随口道:“王姐,他們又來了?”
“别提了,年年都這樣,真不知道三劍客的嘴是怎麼長的,錯的能說成對的,黑的能說成白的,就偏偏一個謎也猜不出來,真是沒辦法啊。”
王姐歎口氣,看看他們:“哎呀,不說這個了,你們抓緊看謎。”
在他們談話的間隙,趙怡同看向垂下來的木闆,可這上邊刻的好像是古字,勾勾圈圈上長着刺,像古老的符号,讓她夢回文盲時光。
“你看那個沒用,得讓王姐給咱們拿。”陳子檀招招手,示意她過來這邊。
王姐抄起家夥,舉着一隻銅龜左搖右晃,嘴裡念念有詞,龜嘴裡吐出三枚銅錢,她低頭認真辨認着。
趙怡同遞出一個不解的眼神,陳子檀接收到後微微一笑,偏了偏頭。
這是一會離開時再解釋的意思,趙怡同心下了然。
沒等多久,王姐摘下三個木牌,在櫃台上攤開,朗聲開口道:“三位運氣不錯,抽到的都是通識類的題目,請聽題。”
“永生永世,伴人左右,雨淋不濕,火燒不焦。”
三人同時擡手摸着自己的下巴。
小滿說到:“一輩子都在身邊,那隻有自己的東西了。”
陳子檀說到:“不會經曆風吹雨淋的磋磨,那就是身外之物。”
“人到最後......茕茕孑立,形影相吊。”趙怡同說道,“是影子!”
王姐露出贊許的微笑:“答對了!很聰明啊。”
陳子檀拍了拍趙怡同的肩膀:“可以啊!”,小滿也開心的笑:“這不就開門紅了!”
“好了好了,下一題。”趙怡同受了鼓勵,擺擺手示意繼續。
“有頭無尾,有眼無眉,無腳能走,有翅難飛。”
“魚。”小滿說到,“不是吧王姐,去年好像有這道題目啊。”
“挑挑揀揀什麼,這些本來就是重複用的,好了好了,下一題。”
“天生羅帳罩乾坤,夜夜鋪開不見痕。”
“被子?”趙怡同說到。
“被子有痕迹的。”小滿說到,“而且被子能罩什麼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