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音腦海裡浮現出一個想法，又快速壓下去。
裡面姥姥還在跟小姨說郁懷民繼承權的事情，她們也不想因為這個原因讓郁音結婚，萬一嫁的人不好呢，這都要長時間相看。
眼下的情況，她是不方便進去，郁音正想着去幹點什麼，陸昂上半身彎腰傾斜過來，眼睛與她平視。
“你是不是忘記今天要做什麼？”
啊，她要做什麼？
“你又想違約？”陸昂渾身驟然散發出一股壓人的氣場。
六年未見，陸昂的确成長，至少他這樣，她心裡是有那麼點畏懼在的。
郁音絞盡腦汁想着，陸昂失了耐心，上前拽住她的手腕，将她往醫院外面走。
“陸昂，你放開我。”剛才被陸昂扛起來的恐懼萦繞心頭，郁音被迫跟着，反抗在他手裡起不了一點作用。
醫院旁邊的某快餐店，陸昂從李特助手中接過合同。
“簽了吧。”
“這件事啊，我沒忘。”
她手機有電的第一瞬間，聯系了趙靜思，告訴她姥姥病危簽合同之事延遲。
隻是，那時十一點多。
她承認是自己聯系遲了。
陸昂聞言，不悅情緒消亡幾分。
郁音翻看合同，忍不住問：“你來找我，就是為了讓我簽合同？”
陸昂沒應，用他那雙黑漆漆瞳孔凝着她。
“就這麼着急嗎?”
“我又不會跑了。”
郁音這句話尾音還沒有落地，她聽到一聲輕笑。
還不會跑？
這不是跑了。
她聽出陸昂笑聲之外的含義，臉燥了下。
純屬意外啊。
郁音翻到合同最後，看見錢數，心裡訝然，他還是按照第一次說的價格給她開的，連那些瑣碎附帶的要求他也一一應了。
陸昂，他……
郁音放下合同，看不懂他在打什麼算盤。
“還有哪裡不滿？”陸昂翹着二郎腿。
郁音手指指着款項，眼神望着他。
陸昂目光落在女孩手指上，本來是想往上看她指的内容，看見指甲蓋上塗着生機勃勃的綠色，五根手指在那抹綠意烘襯下，更加白了。
以前，她會用這雙手撫摸他的左眼，說：“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赤瞳。”
在抱住他，擁吻。
有時更會大膽的，把手伸進他的上衣裡，去摸他身體的紋路。
“陸昂？”郁音見陸昂眼神越發迷離，出口叫了聲。
同時她也接收到李特助的詫異目光。
該叫陸總，不能叫陸昂。
“陸總？”郁音抿抿唇，重叫。
“生意歸生意，人情歸人情。”
郁音懂了，陸昂這是要她永遠欠着。
欠着就欠着，他這個吃喝不愁的大老闆還需要她什麼人情。
郁音拿過一旁的筆，潇灑簽下Yuk，遞還給陸昂。
“簽原名。”陸昂又說，“簽網名不具備法律責任。”
還真嚴謹。
郁音又拿過來，簽下自己本來的名字。
男人盯着女孩簽完字，心裡有了能呼吸的縫隙。
*
病房們，郁音陪着姥姥聊天，眼神時不時瞟向坐在對面削蘋果的陸昂。
她都簽完合同，他怎麼還跟着她。
“阿音，你就這麼喜歡阿昂啊？”姥姥一雙慧眼看的那叫一個透徹。
“姥姥，音音喜歡看我，就讓音音看，我也喜歡音音看我。”郁音還沒有說完，陸昂幾句話讓郁音止不住冷笑。
“知道姥姥喜歡吃不帶皮的，削好了。”陸昂貼心到把蘋果削成一小塊一小塊，再插上幾根牙簽。
姥姥眉開眼笑。
郁音恨不得中指指着陸昂高喊狗腿子。
一下午，姥姥都在回憶往昔，郁音有印象的就說說，沒印象的聽着，陸昂則全程聽着，該遞水遞水，該捏肩捏肩，毫不含糊。
等姥姥說累睡着，郁音對陸昂有了進一步認識，他比六年前還會伺候人。
“想什麼呢，你也說了一下午，不累？”
郁音接過陸昂杯子，低頭喝，看見上面飄着一朵玫瑰花。
玫瑰花茶。
她喝下去，一股沁人香味在口腔裡蔓延。
“想你果然比之前更會伺候人。”
郁音喝完遞給陸昂茶杯，望着男人越發深意的目光，心裡糟糕了下。
陸昂今非昔比，高中時她壓根不知陸昂身份，以為他家最多跟她家一樣，豈料陸昂家族龐大，把一千個她家錢力勢力加起來未必頂過一個港城陸氏。
她說話要是真冒犯陸昂，陸昂動動手指頭就能掐死她。
郁音難得反應過來，再看向陸昂，眼神裡有了恐懼，是對掌權者的畏懼。
“音音，你不必畏懼我，我是最不會拿你怎麼樣的人。”
郁音聽了一天他叫音音、阿音，這是一句聽上去最真的。
不一會，趙靜思發來消息。
【合同錄完了】
郁音擡頭去看陸昂，速度挺快，既然錄完怎麼還不走。
就這樣，一直等姥姥醒來吃完晚飯，要留人看護，陸昂自告奮勇。
郁音有點明白陸昂意思，這人是演上瘾。
不過小姨夫要照顧小姨，她來小姨又心疼。
陸昂是最好用的人選。
晚上，郁音看着陸昂，腦海裡冒出一句，沒有過門的女婿比驢都好使，笑出聲來。
“笑什麼？”
“在想，如果姥姥她們知道你是陸氏集團的太子爺，還敢不敢讓你照顧？”
姥姥從小住在這個林市，本本分分做人，見過最大的官……郁音回想，姥姥還真沒見過大官，見過最有逼格的應當是郁懷民。
現在，郁懷民在陸昂跟前，完全不夠格。
“是嗎，那如果用身份壓人，姥姥是不是隻能把你嫁給我？”
郁音笑容瞬間消彌。
“陸昂。”
“無趣。”陸昂聳肩。
看那樣子，是要收回剛才說的話。
兩人自此陷入沉默，也不算，隻是兩人各幹各的。
陸昂助理送來電腦，他辦公，她聊天。
【音音怪：上次我說的給我找相親對象，你往心裡去了沒？】
【可可精：？？？？】
【可可精：你來真的？】
方沐可震驚到還發了個疑惑冒着問好的表情包。
【音音怪：真的，我要在一個月之内把自己嫁出去，你快一天三個相親對象給我排着】
【音音怪：我要量變引起質變】
方沐可盯着最後一句話，欲言又止，這是要完成什麼KPI嗎？
【音音怪：你一定要幫我安排！】
方沐可答應下來，背調身邊所有男性。
郁音下午時找了小姨，詳細問了郁懷民繼承權一事。
小姨想瞞着，看着郁音笃定的神情知道瞞不下去，全盤托出。
郁懷民在一個月前對外公布，财産将有女兒全部獲得，郁懷民膝下無子，即使郁音不在京城，媒體也知道郁懷民有兩個女兒。
那時，媒體窮追不舍，問是哪個女兒獲得。
郁音媽媽是郁懷民高調從林市娶回京城的正門夫人，孩子在一衆長輩期待出生，收獲着祝福長大。
而第二個夫人，孩子幾乎跟長在大家眼裡的孩子同歲，其中的龌龊可想而知.
不過，京城龌龊事太多太多，郁家的事情在那些龌龊事裡又不值得一提。
郁懷民最終說，哪個孩子先成家立業，便讓哪個孩子繼承。
但前提是真心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