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天濕熱潮潤,下過雨後,街道上到處都是粘連的枯黃葉片。
顧時野起來得早,在餐廳不緊不慢用餐,安绮還在看餐車,東摸摸西摸摸,說實話還是不太了解這東西要怎麼使用。
她指着傭人,讓人幫忙把餐車固定在自己的車上。
拍了拍手,安绮也很滿意,她坐上車,準備開車到醫院。
顧時野看向庭院内,慢條斯理地給司機打電話:“太太出攤,你開車跟着,别出了問題。”
結婚三四年,大學戀愛三年,他對自己妻子的性格很清楚。安绮做事情從來都是三分鐘熱度,之前有一段時間很癡迷畫畫,但畫了沒幾張就開始對插花感興趣。說不定想擺攤也是臨時起意,他自然沒什麼好反對的,隻能等她自己慢慢失去興趣。
安绮雙手搭在方向盤上,絲毫沒有注意身後還跟着一輛車。
她駕照拿到手以後沒怎麼開過車,因此行駛的速度很快。一邊開車,一邊看導航,從家到肛腸科醫院的路并不長,賣爆辣炒米粉的材料由系統提供。
從得到食譜到現在,她還沒有親自做過。
至于味道如何,她并不是很清楚。
找了個空車位,把車停好。才九點多,醫院的門外就有許多小攤了,安绮把餐車解開,費力地推着餐車找了一個空位,左邊是賣馄饨米線的,右邊是賣粥賣豆漿的,至于周邊還有許多小吃攤,炒粉炒面,快餐盒飯……
安绮的小餐車上鮮紅的“爆辣炒米粉”字樣,分外惹眼。
為了方便收銀,安绮還帶了一個小包,兌換了不少零錢。兩種收款碼挂在餐車上,嶄新的小餐車看起來無比幹淨,沒有任何油污。
食材有牛肉、雞肉、雞蛋、芹菜、生菜、醬料,米粉……以及其他的調味料。
要在肛腸科醫院門外賣十天,而且還隻能是爆辣版本,并沒有微辣中辣的選項,安绮感覺她可能第一天都賣不到就得關門。
夏季尾巴的餘熱仍舊有三十度,安绮穿着短裙,為了她第一次工作,還特意搭配了相應的珠寶。
這點醫院人不少,一直都有人陸陸續續在醫院附近進出。
旁邊擺攤的時候是個中年男人,看着安绮格格不入的打扮,不由得多看了幾眼,但凡有人來,必然對他們的生意或多或少有影響,因此以前他明裡暗裡擠兌過不少人,此時看着安绮年輕漂亮,穿着時尚,心中惡意更甚。
不過,他倒是不認為爆辣炒米粉可能會在肛腸科醫院賣的出去,年輕人有點自己的小個性很正常。
但他不一樣,他要養家糊口,三角眼看着安绮,語氣随意道:“小姑娘,在醫院門口擺攤賣爆辣炒米粉,我估計一份都賣不出去。你要是想誠心做生意,我勸你還是做點别的。”
聽着,就像是過來人對生意小白的規勸,如果忽略掉他陰沉的眼神,和輕蔑的表情,或許的确如此。
安绮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微翹起:“大叔,我賣什麼東西跟你有關系嗎?你不如管好你自己。”
他臉色難看,整張臉都漲成豬肝色:“你還真是不知好歹,我倒要看看,今天你能賣出去幾份,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還得被社會打擊一番才知道深淺。”
中年男人冷哼一聲,走回自己的攤位前。
昨天才下過一場雨,他說話的聲音有點鼻音。
一陣冷風吹過,他鼻頭一抽,情不自禁打了個噴嚏,又随手用兩根手指捏着自己的鼻子,将擤下的鼻涕蹭在身後的電線杆上。
剛從醫院出來的女士正四處張望,她手中還拎着一個不鏽鋼飯盒,正遲疑着去買什麼,看到賣馄饨米線的,便走過來,“我要一份馄饨,裝在我飯盒裡吧,不用你的包裝。”
她拿出手機掃碼,付了個十二元。
中年男人沖着安绮得意地龇了龇牙,用擤鼻涕的兩根手指去捏馄饨,數出來十五個,一股熱氣上湧。
圍觀了全程的安绮臉色也有點古怪,她搞不懂為什麼素不相識對她惡意還這麼大,爆辣炒米粉和馄饨米線根本就不存在競争關系。想到這裡,她伸出手指,指着男人,唇角微勾:“他剛才給你下馄饨的手指頭,剛剛才擤了鼻涕,直接擦天線杆上了,對了,沒用紙的那種。”
在學校性格都很強,不可能會吃悶虧。
安绮抱着雙臂,好整以暇地看着男人在三秒之内臉色大變,原本已經付好錢的女人目光落在男人的手上,她戴着眼鏡,看向電線杆,神色難看:“你做餐飲的還這麼不講究衛生嗎?算了,這份馄饨我不要了,我再去看看别家。”
男人梗着脖子,辯解道:“馄饨我已經下了,不可能退錢。”
女人面色難看:“不退就不退。”
跟這種人掰扯沒什麼用,隻是她想起來之前父親住院的那段時間,吃過這家的馄饨好幾次喉嚨翻湧着一股惡心,她這才把臉轉向安绮,感激道:“謝謝你啊,還好你提醒我了,不然我差點就買了這馄饨。”
她是個企業高管,第一眼先被安绮放在手邊的包驚訝到,再看向安绮的臉蛋和手腕,更加驚奇。
敢情她這一身都是奢侈品,她可以很确定,安绮身上的頂奢都是真的,這相當于直接把一套房都穿在身上。便不由得對安绮擺攤賣的東西感興趣,一看招牌:“爆辣炒米粉,魔鬼辣,超上頭。”
頓時歇了心思。
“要買一份嘗嘗味道嗎?”安绮目光真誠。
女人連忙擺手,她爸還在肛腸科醫院的病床上躺着呢,哪裡敢吃爆辣炒米粉,不過心裡倒是可以确定,有錢就是任性。在肛腸科醫院擺攤賣爆辣炒米粉,除了腦子有病,就是家裡太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