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易安的眼神諱莫如深,他将信封推回,輕輕搖頭,“去看看。”
“對外,對兌澤其餘人來說,你隻是去越州。”
這是秘密行動。
虞洲并無甚特别之事,隻是虞洲隔壁城十幾年前發生過一件事。
行州事變。
這四個字突然浮上她心頭。
黎娘在一旁看兩人聊完,走到顔南青身邊,“越知淩的事,你走之前還是繼續查,能查到多少是多少。”
顔南青:不,我不想。
打開門時,顔易安又将她喚住。
“青三,你這幾天好似與我生疏不少。”
顔南青放下握着門沿的手,黎娘也識趣離開,将門又關上。
顔南青在顔易安未察覺的地方調整自己的表情,擡起頭時,她換上虛僞笑容。
“世子,還忘記和您說道說道越知淩,他在查天火案,身上還有越家圖騰,若是哪天上朝,您記得多留意。”
顔易安搭上顔南青肩,“剛剛黎娘在,你我說話正經些也就算了,現在隻有我們兩人,你也要這樣?”
顔南青把關于裴木喬的信收進懷裡,“世子,我們總不能是一輩子的玩伴。去情報處那天我便想明白了,你有你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
顔易安皺眉,“你要走什麼路?你每天飛檐走壁的,路還沒走膩?”
……
“是不是我家老頭兒和你說什麼了?”他小心翼翼問。
“侯爺什麼都沒和我說過,世子,若非侯爺把你丢到兌澤曆練,你我也不會相識。世子,往日情分對你來說就這麼重要?”
“青三,你在說什麼糊塗話?你還是在氣我爹把你丢去情報處時我沒替你求情?”
顔易安神色無奈,“你我總角之誼,幼時你也說過,你想做兌澤督使,将來我做侯爺,你便是我的手。但那日你掉下樹後,我又想了想,你在兌澤的路太順,若你貿然做了兌澤督使,恐惹人非議,你磨煉一番做些功績出來,我也好給其他人交代。”
顔南青微歎一口氣,“世子,我不想做督使,我隻想做個普通暗衛。”
顔易安不解,“青三,這是你自己說的,你想做督使。”
她曾經的确有這個豪言壯志,但在經過生活毒打後,她才發現,身處皇權中心,她隻有做個普通人才可以保命。
“世子,人都是會變的。”
“就像是你從前叫我顔四,現在卻隻叫我世子?”顔易安雙臂交叉抱胸,微微歪頭盯住顔南青。
顔南青搞不懂今天自家主子突然發了什麼瘋,但她知道要怎麼避開這話題。
“世子,你那桌上可是女子畫像?侯爺讓你議親了?”
顔易安輕笑,“别想轉移話題。”
*
國師府内,一錦衣男子匆匆入府。
他脫下沾滿雪的長髦,接過侍女遞來的熱茶。
他取下面具,露出一張妖冶的臉,面如冠玉,但眼尾微挑,倒是更曾幾分邪氣。
“搞清楚她在查誰了?”
身邊的暗衛露出為難的臉色,“主子,我們....跟丢了。”
那女子七轉八繞的,混入人群裡,隻一瞬便沒了蹤迹。
韓澈并不意外,“無礙,盯着那乞丐就行。今日鬧這麼一出,顔易安估計又會将她貶職,可她還能去哪兒呢?”
他眉頭微鎖,手指下意識在桌上敲打。
就在此時,一隻飛鴿落入府中,韓澈近衛将紙條取出交給他。
那紙條上隻寫了寥寥幾個字,“蘇淮,替我備好行李,我們得離開京都一陣。”
*
翌日清晨。
兌澤西角處的一間屋子旁種了顆梨花樹,此刻隻剩下光秃秃的樹枝,細雨打在樹枝上,生出幾股冷意。
顔南青就這樣坐在門口,低頭打包自己的行李。
不遠處有腳步聲。
顔南青擡起頭,一位黑衣男子撐着把梨色油紙傘匆匆趕來。
她停下清點,愣愣瞧着眼前的人走到自己跟前,在屋下抖落傘内積雨。
那人将傘放到一旁後,叉着腰滿臉無可奈何對顔南青道:“青三,你怎地又被派去越州了?你同主子一同長大,我千辛萬苦把你送進随衛,想着你做他的随衛也能多點賞賜,幹活也不會有壓力,結果你直接在國師面前摔下樹。”
“主子将你罰去黎娘那兒接收長雀街,你卻又在大街上幫了國師,還....還對他表明心意。青三,我教過你什麼?我們做暗衛的,最忌諱的就是見義勇為。”
“你沒事是幫韓澈作甚?現在好了,要離開京都了,我好不容易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從這麼小養到這麼大,你轉身就要跑去外地。”
顔南青愣在原地。
陸城長她五歲,他們兩人相遇時顔南青已經十歲了。
顔南青:他在說什麼?
陸城繼續恨鐵不成鋼,“青三啊,你什麼時候能努力點?”
顔南青聽見他的責問,不由得腹诽,收集情報可比待在世子身邊好多了。
要不是做随衛月錢多,誰願意天天待在樹上。
前不久,她暗中保護顔易安出遊,在畫舫旁遇見韓澈。
她運氣不好,正好藏身在二人相遇的中央的樹上。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鬥得好不熱鬧。
顔南青也聽的越發入迷。
聽着聽着,樹枝上的積雪未化,因此腳一滑,她感受到自己的職業生涯也要掉下了。
真是天降大運。
她從樹上直直墜下。
掉在二人中央。
這一摔,可謂是驚天動地,前塵往事歸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