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挺能躲的。”

雁鳴聲垂眸，神情漠然地看着跪在腳邊的男人。

男人被死死按在地上動彈不得，他咬着嘴唇不說話。他這一個月來為了躲避雁鳴聲和警方兩撥人的追捕，一直在山裡東躲西藏不敢出來，臉上胡子拉碴，剛才在逃竄過程更是弄得鼻青臉腫的，身上的衣服也很久沒有換了。

此刻和雁鳴聲一站一跪，一高一矮，看上去好不落魄。

微風拂過，有一片葉子打着旋落在雁鳴聲肩頭，然後又随着他蹲下的動作滑落：“警方在雁頌那沒找到的那筆贓款，在你這裡吧。”

男人目光有一瞬的呆滞，但他很快恢複正常：“什麼錢？我不知道。”

雁鳴聲不怒反笑，單手支着下巴，并不戳破他，隻是閑哉哉地道：“我聽說，你在年初就把你的老婆孩子送到國外去了，事發之後，你明明有機會跑卻不跑，甘願留在京港市當個……野人。”

男人表情越來越僵硬，雁鳴聲的聲音越發的溫柔：“我是不是該誇你忠心？不僅幫雁頌藏錢，還要負責在他沒錢的時候給他送錢。”

男人頭皮發麻還想狡辯，卻在聽到雁鳴聲準确無誤地說出自己老婆孩子在國外居住的地址之後，噤若寒蟬。

酷暑季節刺目的陽光穿透密密層層的枝葉，斑駁地落在男人身上，卻無法驅散他自心底裡彌漫出的寒意。

良久之後，他恍然回神，不知從哪生出一股巨力，掙脫了身後人的束縛，撲到雁鳴聲腳邊：“求、求求你，别動我的老婆孩子，我什麼都告訴你，我什麼都告訴你！”

男人很快又被保镖押回去跪着，雁鳴聲看一眼剛才被男人手碰過的皮鞋，眼底閃過一絲厭惡，又恢複平靜：“雁頌現在躲在哪裡？”

“我不知道，他沒告訴我，我們之間都是他有需要的時候才會來主動聯系我。”

“你們之間聯系的方式什麼？”

男人顫顫巍巍擡頭看着雁鳴聲，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我、我、我什麼都告訴你，你不要動我老婆孩子，不要動他們，我求求你……”

雁鳴聲蹲下身平視男人，淡漠的聲線帶着些許疑惑：“你很在意你老婆孩子的死活嗎？”

他是真的挺好奇的，站在他的角度，他無法理解男人為了老婆孩子放棄一切的做法，就像他當年無法理解雁南一樣。

别人的命難道會比自己的命還重要麼？

隻是這句問話落進男人的耳裡，卻變成了赤｜裸｜裸的威脅，這倒是給雁鳴聲省了不少功夫。

男人全部交待了個幹淨：“河、河的下遊立着一個指示牌‘水深危險，禁止遊泳’，每次雁頌找我，都會去把指示牌放倒，我看到之後就會把指示牌再立起來，告訴他我已經看到消息了。第二天晚上十點，他就會到指示牌附近等我。”

雁鳴聲站起身：“那筆錢現在藏在哪裡？”

“就就山裡的一個廢棄水庫附近。”

雁鳴聲給保镖遞了個眼神過去，保镖心領神會，把男人從地上撈小雞似的撈起來，準備讓他帶他們去藏錢的地方。

一直站在雁鳴聲身後的蔣助見狀上前，在他耳邊低聲問道：“雁總，找到錢之後怎麼做？”

雁鳴聲不慌不忙地理着袖口：“連人帶錢一起丢到于醒那去。”

除了雁頌，他對其他人興趣不大，也不想髒了自己的手。

－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

現在既不月黑，也不風高，今珏卻再次撞見了雁鳴聲的“作案現場”，隻不過今珏還來不及多想，河對岸的雁鳴聲倏地擡眸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來。

今珏迅速躲回樹後。

［系系系統，雁鳴聲他他他發現我沒有？］

［我我我我也不知道啊。］

……

在樹後屏息凝神等了一會，今珏鼓起勇氣，探出腦袋再次往雁鳴聲那邊看去。

那個跪在地上的男人消失了，而雁鳴聲則是側着頭，一邊叮囑着身旁人什麼，一邊背對着今珏往樹林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