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我覺得應該是有的,不然女人們生孩子的時候得多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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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帶來的信息很豐富。
因為止痛效果這麼好的藥,馮玉最怕的就是這玩意帶毒,用多了會上瘾。
但阿莫說這個藥是女人生産時用的,那就可以排除這種顧慮了——任何時代的任何民族都不會給孕婦用有害藥劑,這藥粉是完全安全的。
以及,如果這藥粉可用于孕婦分娩,就意味着這世界在這一時代就已經發展出了無痛,科技樹和原世界完全不同。
雖然很高興這裡的姐妹們能早點用上人類之光,但馮玉的心情還是挺沉重的——科技發展進程不同,不僅意味着從今往後的時代發展規律更難預測,也意味着這之前已經出現了她想象不到的演化過程,想要認識這世界對馮玉而言更加困難了。
現在對她來說,最大的好事就是原主馮玉非常博學,她在這裡用桀語溝通完全無壓力。而最大的問題是,在這裡願意真誠與她對話、不蓄意戲弄她的人,實在太少了。
那她要如何獲取盡可能多的信息呢?
馮玉回頭看去,阿莫還是背對她站在那裡。
似乎是聽出身後人動作有變,阿莫便問了句:“要重新蘸藥水嗎?”
“啊?哦哦,要。”馮玉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扶着床畔向前一探身,把手上的棉布遞還回去。
阿莫接過時還動作如常,但當把棉布拿到眼前,看到上面大片的血迹,他的手明顯顫了兩顫。
還是深吸一口氣穩住了聲線:“我直接給你換塊棉布吧。”
“也行。”馮玉無所謂地應一聲。
然後在阿莫從挎包裡拿新棉布時,馮玉就嘗試跟他搭話:“阿莫,我問你件事哦。”
“嗯?”
“你為什麼不恨我啊?”馮玉是真的很好奇,“我害了你們部落那麼多人,你也說了你們絕大多數人是對我有敵意的,連願意給我治傷的人都難找……那你為什麼願意呢?”
這都不光是治傷的事了,送飯也是他,喂水也是他……隻不過喂水的事他倆莫名談不攏,馮玉就沒敢再提。
而阿莫一邊打濕棉布,一邊仰起頭來,似乎是想了想這個問題該怎麼回答。
然後他想到了:“因為我阿姊沒出事,好好地回來了。我沒有别人,隻有一個阿姊。如果她有什麼三長兩短,那我也會恨你。”
……好像算個理由,不過正常也不會隻看自己親人有沒有事吧?這人是完全沒有集體意識嗎?族裡死了三千人他沒感覺?
馮玉琢磨了一下,未果,正要再問。
卻聽阿莫繼續嘀嘀咕咕:“而且其實我不覺得你有什麼錯,你也是為了你的‘部族’。三千人慘死,其中也有我的遠親,我的兒時同伴,可我不認為害死她們的是你。說到底,若不是當初大汗下令南下進攻中原,我們就不用這樣一直打仗,那些人也就不會……”
馮玉聽得腦袋懵住。
三秒後,發出尖銳的爆鳴:“合着你們才是侵略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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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了!真的是服了!
要是這樣的話馮玉覺得自己弄死她們三千人很合理啊,好家夥一口一個“害人”“害人”,自己幹的污糟事倒是隻字不提,搞得馮玉還以為是中原窮兵黩武不讓她們活呢!
阿莫被她刺得耳朵疼,甚至擡手捂了一下才放開:“你剛剛說什麼者?”
“我說……算了沒什麼。”馮玉想着她們這兒八成是沒“侵略者”這詞兒,隻繼續抱怨道,“哇,那要這麼說的話你們把我打成這樣真的很不合适。你們完全不占理,我打的那叫中原保衛戰,我是完全正義的!”
“我也沒說不是啊……你不要這麼激動,傷口容易崩開。”阿莫心下着急,回頭想看她傷勢。
吓得馮玉趕忙又把大氅一扯遮住自己,嘴裡直叫喚:“哎哎哎,你不許看,快轉過去!”
搞得阿莫哭笑不得:“你到底在幹嘛啊……到底有什麼不能看的?”
“你不能看的多着呢!”馮玉急得伸出一條傷痕累累的胳膊,“棉布給我然後你轉回去!快快快趕緊轉回去!”
阿莫隻能把棉布遞上,然後在這催促聲中重新背過身去。
他是真覺得這個中原女人很好玩,明明是個女人,卻像個男人一樣容易害羞,一直遮遮掩掩的。
給人感覺就像是那種……不會欺負男人的女人。
中原女人都這樣嗎?
阿莫忍不住低頭笑了笑。
正因為馮玉看起來畏畏縮縮的,他膽子反而大了起來,一邊伸手玩着水瓢裡的藥水,一邊故意告訴她:“不能看我也看過了,昨晚給你包紮的就是我。”
馮玉:“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