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婉素”瞳孔一縮,明顯知道他這是要做什麼。
隻見周身光景潰散,崩塌,頃刻之間,又歸于那西廂庭院,一切如舊,除了那棵枇杷樹。
現下枇杷樹上再無枇杷綠葉,唯獨鐵鍊橫生,垂落枝幹,鎖着樹下跪着的守仙。
聞唳勾了勾唇,持傘而立,目光透過被流火鎖住的華婉素,看向她身後的庭院門,淡漠開口,帶着警告:“你該出來了吧。”
“華公子。”
“南宿神君。”
一陣拐杖打擊地面的聲響,伴随着蘭玉佝偻的身影,自庭院門那緩緩出現。
華蘭玉輕蔑的目光落在那樹下的守仙身上,微微一笑。
“你确實比那位姓劉的,要聰明多。”
而華蘭玉的身後,正是阿皎,她怯怯躲在他的身後,隻探出個腦袋。
華蘭玉淺笑着,拄着拐杖再一次介紹:“在下華蘭玉,華府人士。”
即便是垂暮之年的模樣,依舊難掩身上那謙謙公子的風度翩翩。
聞唳:“華公子今年,應該才三十又一吧。”
華蘭玉微微一笑,自嘲歎道:“是啊,可惜本公子如今,不是咎由自取嗎?”
“幻陣。”
聞唳嚴肅開口,他冷冷望着華蘭玉,目光又落在了“華婉素”身上:“還有這傀靈。”
他擡手,兩指并攏,繞過一道紅色靈光。
“華婉素”身上的枷鎖陡然落下。
“秋小姐。”聞唳淡然開口:“你才是洛神後裔吧。”
劉拂曉擡起頭,惡狠狠的注視着對面“華婉素”。
秋輕雲用華婉素的那張臉,勾了勾唇,溫婉賢淑的大家閨秀語氣嘲諷:“南宿神君,你确實很聰明。”
聞唳後知後覺:“你們在試探本君。”
“華婉素”倏然擡手,一道陣法與她腳下升起,緊接着,出現一位女子,一身華服,容貌絕美。
正是秋輕雲。
秋輕雲依舊帶着面紗,眯眼淺笑,那“華婉素”的猩紅雙眸也褪去了紅,恢複清明。
華蘭玉促狹一笑:“南宿神君,舍妹的故事你已經聽過了,但我這裡還有一個故事,也是關于舍妹,神君…可有興趣?”
聞唳蹙了蹙眉:“洗耳恭聽。”
華蘭玉看了一眼身邊的阿皎,又看了一眼面前那被流火鐵鍊束縛的背影。
“十三年前,我與舍妹外出遊玩。”
落魄街頭,行人匆匆。
衣着褴褛的女子蜷縮着,蹲在路邊,寒冬臘月,她隻穿着一件單薄的破舊衣衫,凍得瑟瑟發抖。
“哥哥。”華蘭玉的衣袖被身邊人拉住。
華婉素穿着件大氅,毛茸茸的皮毛遮蓋住她的半張臉,她一手撩開車簾,看着那女子,心中不忍:“她看着好生可憐,不如我們幫幫她吧。”
華蘭玉扶了扶額,無奈道:“你啊。
女子正蜷縮着低頭,突然眼前出現一張大餅,她怯怯擡起頭,看見了一位溫婉女子。
華婉素聲音溫柔,優雅從容,明顯的大家閨秀:“姑娘,餓了吧。”
見女子沒反應,她把餅往她眼前湊了湊:“姑娘?”
女子似乎正在内心掙紮,糾結着要不要去接,推敲良久,最後還是沒抵住那美味,伸手接過了餅,狼吞虎咽起來。
餓了這多時日,好不容易得了食物,還在乎什麼模樣呢。
華婉素瞧着她吃得開心,欣慰一笑,接着,她看見女子身上單薄的衣衫,一時有些心疼,便蹲下身,将身上的大氅解了下來。
華蘭玉靠在馬車窗上,見此正欲開口阻攔,華婉素似乎跟他心有靈犀一般,轉頭朝他投來一個眼神制止,無奈之下,他隻好叫鳴玉再拿一件送去。
華婉素将那白毛大氅披到了女子身上,又将她扶起來,替她整理好了大氅。
女子癡癡的望着她,似是不敢置信,對着突如其來的關心受寵若驚。
而此時此刻,鳴玉拿着一件大氅走下馬車,披在了華婉素的身上。
華婉素朝女子莞爾一笑:“天寒地凍,姑娘可有去處?”
女子搖了搖頭,眼中滿是迷茫。
華婉素咬着下唇,又問道:“正好小女身邊缺個侍女,不知姑娘可否願意?”
女子連連點頭,她胡亂着比劃着。
一邊鳴玉糾結開口:“小姐,她好像……是個啞子?況且您身邊……”
“住嘴。”
華婉素不滿的打斷她未盡的話,轉頭又笑着将手裡的手爐塞到了女子身上,牽起女子的手:“啞子怎麼了?”
“華府雖小,但定能成為你的好去處。”
她淺笑安然,聲音溫柔好聽。
“姑娘,你有名字嗎?”
馬車上,華婉素迫不及待問道。
女子搖了搖頭。
華婉素聞言有些失望,但她轉而又問道:“小女可否為你取一個?”
女子點了點頭,明眸善睐,定定的望着華婉素。
華婉素悄然一笑,她伸出手将女子的手拿過來,一根手指落在她的掌上。
“叫阿皎好不好?玉心皎潔終不移。”
說着,那根手指在掌間滑動,餘溫尚存。
阿皎靜靜的看着,默不作聲,嘴角卻揚起一抹笑意,她握起手,妄圖握住那殘留的餘溫,不忍其逝去。
可惜,不過徒勞而已。
聞唳即便提不起興趣,也依舊認真的聽着,聽到這裡,他蓦然看向那阿皎。
“所以?”
秋輕雲莞爾一笑:“神君,你知道一體雙魂嗎?”
聞唳“豎起耳朵”:“?”
這可是真的說到他十分在意的了,隻見他神色凝重起來,迫不及待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