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沒有回應這句沒頭沒腦的話,隻是扶着他的動作更穩了些。
他憑借着驚人的記憶力在如同蛛網般錯綜複雜的小巷中穿梭,目光銳利地掃視着每一個角落。
空氣中彌漫着垃圾的酸臭、劣質燃油和某種難以言喻的腐敗氣味。
終于,在一個堆滿廢棄金屬零件和破爛篷布的拐角深處,他找到了那輛覆蓋着僞裝油布的重型機車。
就在他準備掀開油布時,三個穿着破爛、眼神渾濁的男人從旁邊的陰影裡鑽了出來,手裡拿着生鏽的扳手和短棍,目光貪婪地在被哪吒擋在身後的敖烈身上逡巡。
為首的絡腮胡男人露出黃黑的牙齒:“嘿嘿,小子,把你身後的‘貨’留下,爺幾個可以讓你少吃點苦頭。”
哪吒眼神驟冷,甚至懶得廢話。他将敖烈往牆邊一靠,身形快如閃電般欺近。隻聽“咔嚓”幾聲骨頭錯位的脆響和壓抑的痛呼,不過眨眼功夫,三個男人已經以扭曲的姿勢癱倒在地,失去了行動能力,痛苦地呻吟着。
哪吒沒有下殺手,但足以讓他們幾個小時内無法動彈。他甚至沒再看他們一眼,轉身走到機車旁,一把扯掉了油布,露出一輛線條粗犷、改裝過的黑色機車,引擎和排氣管都閃爍着金屬的冷光。
他彎腰,小心地避開敖烈的傷處,幾乎是将他整個抱起來,安置在機車的後座上。
敖烈軟得像一攤泥,連坐穩的力氣都沒有,身體不受控制地向一側滑去。
哪吒眉頭微蹙,心念一動,腰間的混天绫如一道有生命的紅綢般飛射而出,帶着溫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量,将敖烈和他自己的腰緊緊地、卻又巧妙地避開肋下,綁縛在了一起。
紅绫觸感微涼,卻似乎帶着奇異的安撫力量。
“你真乖……”敖烈虛弱地伸出手,冰涼的手指碰了碰緊貼着他腰腹的混天绫,像是在安撫一隻溫順的寵物。
他試圖坐直一點,但很快又脫力地靠在哪吒并不寬厚的背上,臉色白得像紙,嘴唇也失去了血色,瞳孔微微渙散,明明身體燙得驚人,露出的手腕卻冰得吓人。
他的聲音飄忽,自己都不信:“我……我好多了……”
“哪吒。”敖烈把臉頰貼在哪吒的背上,感受着身下機車引擎啟動時傳來的細微震動,聲音氣若遊絲,帶着濃重的鼻音和恐懼:“我……我會不會死啊?”
“内傷而已。”哪吒擰動車把,引擎發出一聲低沉有力的咆哮,震得空氣嗡嗡作響。他不得不提高聲音,蓋過引擎的轟鳴:“有白澤在,你不會死。”
“我……我沒分化的時候,還以為自己是個Alpha呢……”
敖烈的意識開始模糊,混雜着高燒帶來的眩暈和對死亡的恐懼,讓他開始語無倫次,眼淚毫無征兆地湧了出來,順着臉頰滑落,很快就被沙漠幹燥的風吹幹,留下一道道冰涼的淚痕。
“那時候,我還和一個小國的公主,她叫九聖,我們在一起了……後來……後來她劈腿了嗚嗚嗚……我氣瘋了,做了好多傻事……”他的聲音哽咽着,斷斷續續,像是在說夢話:“玄藏導師不計前嫌,帶我去星球考察,還有師兄們,我學了古地球文化史……等我靜下心,才發現我竟然、竟然是個Omega……”
哪吒透過後視鏡瞥了一眼身後的人,敖烈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上沾着淚珠,脆弱得似乎一碰就會碎掉。
他沒有打斷,隻是沉默地聽着,像是在聽一段與己無關的故事,又像是在确認這個人還活着。
“其實……Omega也沒什麼不好,我也挺驕傲的……真的……”敖烈的聲音越來越低,帶着濃重的鼻音,前言不搭後語:“隻是我……我沒想到,就那麼一點點,那些人就像瘋了一樣……哪吒……你殺了他們,我還幫你把屍體擋起來……”
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可怕的畫面,身體抖了一下,把臉在哪吒的背上胡亂蹭着,眼淚鼻涕蹭得到處都是:“嗚……我難受,我真的難受死了,我沒想哭的,可是它自己流……我是不是……是不是馬上就要死在這裡了……”
哪吒喉結微動,語氣依舊平淡,卻奇異地帶着幾分安撫人心的力量:“發燒的人淚腺比較發達,你隻是病了。”
他頓了頓,補充道:“你不會死的,抓緊我。”
話音剛落,他猛地擰下油門,機車如同一頭掙脫束縛的黑色獵豹,咆哮着沖出狹窄的巷道,卷起一陣塵土。強大的慣性将敖烈整個人更緊地壓在哪吒背上,巷道的景物飛速後退,颠簸的路面讓他的傷口一陣陣抽痛,但他被混天绫牢牢固定着,除了痛,竟也感到幾分奇異的安全感。
風聲在耳邊呼嘯,吹散了他破碎的嗚咽。
敖烈緊緊閉着眼,将臉埋在哪吒單薄卻異常堅實的脊背上,感受着身下傳來的引擎震動和哪吒平穩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