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說對面的老刑警,連戴豫這個當爹的都不相信女兒的信馬由缰,看到是一回事,分析則需要數不清的經驗累積,這孩子病好了沒兩天,統共就認識兩個字,真能破案咋地?
“你舌頭能抻直溜了?”戴豫的小驚喜是這個。
“嗯呐,大香蕉治好的。”
看女兒滴溜溜轉的大眼珠子,就知道這小家夥的心眼子全用在吃喝上,還吹上了糖精水的療效。
周建民幾個除了稀奇小孩學方言學得像,都沒往心裡去,兇手是誰,可不是靠學說話找出來的,三人搖頭失笑繼續看信。
隻有李炳哲信了小孩的話,“逗逗,告訴叔叔兇手是誰?”
被孩子她爸給訓了,“她昨天在長虹橋上碰到個自殺的河南人,話也是跟那男的學的,我看你是魔怔了,說啥你都信,她哪天要是告訴你吃屎養生,你是不是也要嘗嘗鹹淡?”
“我爸的朋友還真說過吃屎能養腸胃,得發酵了再吃。”李炳哲是出生在譚城的朝鮮族,祖輩是開中醫館的,他是家裡唯一棄醫從武的。
戴豫:“……”
念白咧着小嘴旁觀忍無可忍的警察大爺們三打一把李叔叔就地正法,正想鼓掌,擡頭看見門口站了個更老的大爺,身形像二姨奶,雄的食鐵獸。
嚴方沒趕上念白的驚人之語,臉上的半永久笑容快要挂不住了都,這是幹嘛?又是小孩,又是打鬧,是菜市場,還是公安局?
“抓不到兇手,我唯你們是問。”老嚴最愛笑着放狠話。
大人們不吭聲,隻有小孩反應最積極,抻長胳膊發言,“我能抓到兇手。”
老嚴昨天跟戴豫談完話就去省廳開會,今天又有别的會,才回來沒一會兒,公安局又不是那種天天喝茶看報紙的清閑機關單位,沒人在他面前嚼舌根,他還真不知道念白在大樓裡厮混兩天了。
一看就知道是誰的崽,除了眼睛,哪兒都像。好久沒見這孩子,怎麼能開口說話了?
以嚴方的城府,就算再好奇,也不會主動開口問。
對自閉症小孩他格外寬容,沒有不耐煩,還鼓勵她繼續發言,“你是怎麼知道的?”
有領導縱容,戴豫阻止不了,隻能看着閨女出洋相。碰到個人就是殺人犯,你可真敢胡謅啊,戴夢嬌小朋友。
念白探身去撈桌上的信紙,還架起八字指擱在下巴上。
大人探案用的是大腦的分析功能,神獸探案主要靠搜索功能。
像倒帶一樣,倒出腦海裡儲存的影像——韭菜盒子裡全是湯水,她吃了滿身滿臉,渾身煙味的所長大爺讓她等着,撅着屁股去翻抽屜,抽屜全都滿了,所長大爺翻了好久才找到幹淨的巾子。她閑不住,也去翻他桌上的紙張,給每張紙都留下了油指印,其中一張紙……
念白指尖在信紙上快速滑動,停頓在幾個字上,“長得一模一樣,吃韭菜盒子的時候見過。”她把搜索結果告訴了大人。
沒頭沒尾的,其他人聽不明白,隻有戴豫懂,幫忙翻譯,“她昨天走丢了,長虹派出所的人去鐵路橋處理自殺案時碰到了,趕上早飯點,孫所長招待她吃了個韭菜盒子,坐在老孫辦公桌後頭吃的,應該是看到老孫桌子上的材料了。”
“逗逗,字是固定的,隻要寫,一樣的字有很多。”經曆過中午的“一”和“大”,戴豫以為女兒又在玩認字遊戲。
念白搖頭,小奶音十分堅定,“一模一樣。”
老嚴幾個摸不着頭腦,一臉疑惑,戴豫的神情卻逐漸認真,一模一樣還有另一層意思。
小家夥這會兒指的不是筆畫簡單的“一”和“大”,而是“我”,“是”,“的”等常用字,一模一樣可能不是說字對的上,而是說筆畫結構,筆迹相似。
“你們過來看。”戴豫要來所有信紙,全都攤在小孩面前,念白又找到幾個相似的字迹。
為什麼中午在檔案室小樓裡沒發現呢?小孩着急喝汽水,懶得給所有信紙眼神,沒看到嫌疑人寫的信。
李炳哲見縫插針地把這孩子的特異功能說了,還以下犯上,讓老嚴先不要聲張,喜獲死亡凝視。
戴豫雖然沒在長虹所逗留太長時間,架不住所裡的老邱和戶籍警王麗,兩個都是話痨大嘴巴,說小孩的事,捎帶把所裡加班忙乎啥都秃噜出來。
“治安大隊那邊昨晚組織掃黃,長虹所逮了一屋子人回來,孫所長桌上的材料應該是買chun人的認罪書。”戴豫雖然沒親眼看到材料,也能猜出來。
這幾年被猖獗的顔色交易搞得苦不堪言,實在沒招了,治安大隊想了個辦法,凡是進了局子的,買和賣的必須手寫認罪書,寫出來才能過腦子,從思想上認識到錯誤。
魏朝陽就是那個念白眼裡的黑臉大爺,跟李炳哲一樣不适合搞跟蹤,一張包拯臉黑得發光,但他也遺傳了包拯的辦案天賦。
“有戲!”魏包拯腦子轉得快,興奮地雙手合掌,“兇手是求愛沒得逞,才殺的人,這火得找地方洩,火車站是買chun集散地,他被長虹所抓了符合常理。”
比說河南話自殺那個合理多了。
破案就是要大膽推理,積極求證。李炳哲不用吩咐,立即給長虹所挂了電話,認罪書還在所裡放着,沒上交給治安大隊,他讓老孫趕緊把認罪書送到局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