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煩了:“你就說幹不幹吧。”
覃力氣壞了,什麼态度,怎麼這連個“幫”字都省了。
——敢情尚銘不是我幹爹,你汪直才是我親爹是吧?!你是我祖宗成了吧。
“到底什麼事?你總不能連事情是什麼都不說,就讓我這麼平白答應了吧。”
賣身契也不是這個簽法的。看當年他們給千裡迢迢弄來京城,也知道雖然能保命,但保不了命根子了。
汪直卻突然轉了話題,問:“你這次回廣西做什麼?”
南京是個好地方,南京鎮守太監更是肥差中的肥差,有錢、還沒人管着。不知道多少人眼紅搶着幹。
同樣是外差,什麼雲貴兩廣九邊,狗都不肯去,可覃力願意。
“你知道的,當年咱們一起北上,我弟弟死在路上了,不知道給他們埋在哪裡了,這些年也沒找着,不定是他們不用心,我得回去自己仔細找找。”
他又說,“我還有兩個姐姐,當年出嫁了,所以沒被牽扯到,但隐姓埋名、這些年也沒個消息。如今我總算打聽到了,得回去見一見、給錢的給錢、撐腰的撐腰。”
而且,他家雖是沒人了,他也不行了,但他可以從姐姐那邊過繼個外甥來,就當是他的兒子了。
這樣一來,總歸日子過的像一家人。
他和汪直不一樣,不想要那麼大權在握。他和他幹爹也不一樣,不想要那麼多的銀子,他就想安安生生多活兩年。
其實文官也貪、武将也貪、太監也貪。但人家都是拖家帶口的,那就得多多的貪、長久的貪。
而他們這些宦官,好歹就一個人,貪夠一個人用的就差不多了。
這一家人和一個人,區别還是挺大的。
“希望我回來的時候,你還有命在。”
汪直不屑:“你死了我都不會死。”
“哼,嘴硬誰比得過你啊。”
汪直不光嘴硬,幹什麼都硬氣,求人辦事也硬氣的很。
“順路,你給我去找幾個人。”
他一五一十說了,聽他說完,覃力皺眉想了想:“她家的人,她自己不去找,她也沒讓我去找,反而是你來找我?你這鹹吃蘿蔔淡操心了吧。”
他往前湊了湊,雖然知道這裡不會有旁人聽見,但還是壓低了聲音:“對她,你就這麼上心?”
汪直握着酒杯的手,一下子就收緊了。
“究竟,是因為她是貴妃的妹妹,還是因為……”
汪直直接把杯中的酒朝他臉上潑了過去,嗨、覃力頭一歪、直接躲了過去。
“生什麼氣啊,你現在好歹也是西廠提督太監,怎麼一點肚量都沒有。”
“我的地盤,你都敢這麼大放厥詞?”
覃力笑了笑:“行了行了,知道你早喜歡人家了,不是看上她的權勢。可惜你再青雲直上,也就是個太監。哪怕是司禮監掌印,那也是個太監。”
“你也是太監。”
“是啊,可我又不喜歡小萬。”
太監、雖然不算男人,但總歸得算人呐,總不能說他們不是人吧。
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宦官跟宮女,那也不稀奇。
可他們永遠是太監,萬筝卻早就不是一般的宮女啦。
你想想,貴妃的妹子,若是跟個太監……那也不對啊、不合适啊、不能吧。
“你不會真想……”
汪直語氣有些生硬:“我想想不行麼。”
覃力本以為他要麼否認、要麼顧左右而言他,沒想到他這麼痛快自己就認了,愣了愣才開口。
“想想行啊,我就怕你想着想着就……”
君子論迹不論心,想想有什麼,你想做皇帝都成呐。隻要你不在晚上說夢話說出來,東廠西廠也不管這一茬。
就怕你想着想着,就不光是想了。
“汪直,你不能光想,得同她說。”
覃力從來都是看熱鬧不怕事大,他倒不是覺得汪直說完之後就會心想事成,而是認為此事一定沒戲。
既然注定沒有結果,那就早死早超生。抛棄這些兒女情長沒用處的玩意兒,好好的搞事業。
“而且,這次我瞧周家那兩兄弟,都對她虎視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