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惡心?”
祝明悅點點頭,一張小臉被淚水糊得到處都是,發絲被浸濕雜亂地沾在脖子上。
“如果你準備一直待在這,以後還會有更惡心的。”徐臨光從床上直起身放開對祝明悅的禁锢,又徑直走到盥盆前将手仔細清洗了一遍兩遍……直至把手搓到發白才滿意。
做完這些他轉過身盯着祝明悅繼續說:“每天會有不同的男人特意點名要你,你會被不同的人壓在身下摸。”
“這些你受得了嗎?”
祝明悅搖頭,這種情形他想也不敢想,所以他甯願冒着生命危險也要賭一把逃出去。
他方才太情緒化了導緻大腦一片空白,此刻冷靜下來再回想徐臨風的種種表現,才發覺有些不對勁。
徐臨光不像是在刺激他,更像是在刻意引導他,引導他離開南風館。
祝明悅再次把目光聚焦到徐臨光身上,他發現自己好像完全沒有了解到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
徐臨光此刻站在不說話,淡然自若的樣子配上他那張清俊的臉,和起初他印象中的善妒之人沒有半點關系,反而更像一個正人君子。
然而下一秒:
“吓傻了?連話都不會說了?”
祝明悅收回内心所想,他不得不承認,徐臨風壓根就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但他知道,徐臨光是願意幫他的,這樣就夠了。
他整理好身上散亂的衣服,小跑這湊到徐臨風耳邊壓低嗓音道:“幫我帶點杏仁,我吃了杏仁就會起荨麻疹。”
“荨麻疹是什麼?”
“就是一種身上長紅疙瘩的病。”
“疫病?”徐臨光态度認真了許多,提醒他道:“你知道你裝作得了疫病的後果嗎?你會被他們悄無聲息地裝到麻袋裡焚燒滅迹。你不會有僥幸逃脫的機會。”
祝明悅眼中的光逐漸暗淡,原來即使做到這種地步也不行,那他還有活路嗎?
“還有一種方法。”
徐臨光的聲音再次響起,“吃了杏仁後你隻管發病,之後的事你别管,我會想辦法把你重新交回賣你的那人手裡,隻有這樣你才能逃脫被焚燒的命運。至于之後你會如何便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祝明悅想到那兩人就反嘔,但他清楚徐臨光的提議是眼下的最優解。老鸨不會允許自己的南風館傳出任何疫病的流言,所以一旦他發病,除了被焚燒就隻有被那二人帶走。
“萬一他們不同意将我放走,執意要燒掉我怎麼辦?”這是一個不确定因素,祝明悅不能忽略。
徐臨光信誓旦旦道:“放心,隻要你确定好了,我便有辦法讓他們按照這個計劃行事。”
“想好了嗎?除此之外你沒有别的選擇了,不對,還有一條選擇,留在南風館。”
祝明悅渾身一激靈,連忙回複他:“我想好了,都聽你的。”
徐臨風點點頭,留下一句“今日晚膳,我會讓廚房給你做一道杏仁糕,攝入量你自己掂量。”便頭也不回離開了。
祝明悅整個下午都陷入在無盡的忐忑不安中無法自拔,他深知自己現在走的每一步都是铤而走險,除此之外,他根本看不見自己的未來。
他坐在床邊雙手通過握緊衣角釋放自己的緊張,同時靜靜地等着徐臨光承諾他的那道杏仁糕。
酉時,小厮一如昨日那般端着餐盤進屋,等飯菜被一一端上桌,小厮退出門外後,祝明悅湊到桌前,一眼便掃到了那碟糕點。
大概是杏仁價賤,廚房放的杏仁量格外多,他光聞着味道便打心底開始排斥。
祝明悅瞥了眼門外,将杏仁糕取了大半藏到床榻内,随即慢條斯理用起了晚膳。
小厮将餐食收走後的一個時辰後,他将藏起來的杏仁糕拿出來,深呼口氣,小心翼翼地放入嘴中,連掉落在桌上的殘渣也一粒不剩的咽了下去。
他發病速度很快,不消片刻就出現症狀。
呼吸道像是被堵住了一般,胸悶氣短。随後皮膚也開始出現大規模的瘙癢,祝明悅一邊長大嘴巴用力汲取着氧氣,一邊分出精力掀開袖子觀察自己的皮膚情況。
白皙的皮膚表面已經被風團樣的皮疹大面積占領,目的達成,祝明悅終于放心了。
他的意識已然模糊,趁最後關頭,他腳步虛浮半走半爬移到門前,耗盡最後一絲氣力推開了房門。
慌亂急促的尖叫聲傳入他的耳朵,漸漸的,耳中的聲音也消失殆盡。
“都來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老鸨氣得渾身發抖,用力拍打着桌面,将茶水震的亂晃。
徐臨光恰在這時甩着廣袍衣袖緩緩來遲。
他們此時正處于後院,這時祝明悅出事後老鸨亂神之際臨時下的決定。
這南風館夜裡也有不少客人選擇過夜,老鸨不能讓這種消息通過任何外人的口舌傳出去。
于是當即拍闆吩咐人将祝明悅暗中擡到後院,又招來幾個今日正處空擋期的南風館老人商議此事。
徐臨光地位最高,來得也最遲。
老鸨心中不快,可也不敢給他擺任何臉色。
“聽後院廚子說,今兒個祝明悅的晚膳是你吩咐的?”
“是。”徐臨光把玩着手中的茶盞,坦白道。
老鸨想問他是不是暗自在飯菜裡下了毒,卻又不敢擅自問出口。
他和徐臨光不對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對方仗着自己如今在館中的地位從來不把他放在眼裡。
這也是他在看到祝明悅後大為驚喜的緣由,他想培養一個新的頭牌,借此将徐臨光打壓下去,而祝明悅不論是年紀小好掌控還是樣貌絕佳都符合自己的要求。
可現在祝明悅變成了這樣,他培養新頭牌的願望已然落空,他還得繼續忍受對方的制衡。
老鸨一時間臉色扭曲,五官團在一起極其難看。
徐臨光給自己到了被茶,慢悠悠的喝着,甚是享受,他最喜歡欣賞老鸨每次恨不得他去死又拿他沒辦法的表情,有趣的很。
欣賞夠了他才将目光投向裡屋,緩緩開口:“人被你們放裡面了?”
他裝作不知老鸨那番問話的意圖,接着說道:“聽說身上起了不少紅疹,可找大夫查了是否是疫病?”
哪知他這輕飄飄一句話竟一石激起千層浪,屋内驚呼聲此起彼伏,更有甚者還有蹿到門外不肯靠近的。
老鸨心中大駭。
他糊塗了!滿腦子隻有廚師私下同他告徐臨光的狀,竟然忘了這滿身紅疹可根本不像是中毒的症狀。
他是瞧見過疫病的,依稀記得當時确實有不少人症狀同祝明悅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