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嘞!俺爹叫我來的。”男人抓抓腦袋,心道他爹口中姓祝的小子原來長得這般好看,說話文绉绉的像個城裡人。
莫非是田地的事兒有着落了?
祝明悅眉頭一挑,笑容更盛,忙要請對方進家中坐談。
李正陽羞得臉通紅,死活不願意進去,結結巴巴開口道:“俺就不進去了,爹讓我來知會你一聲,村裡有人要賣菜地,讓謝……讓你們抽空去俺家一趟。”
其實臨出門前他爹還特意說了,隻讓謝沛去一趟他家,說祝明悅在村裡處境尴尬,去他家被人看到難免落人口實。
可話到嘴邊他卻說不出口,這個叫祝明悅的人看着多好啊!和他們村裡那些十幾歲的潑皮無賴比起來不知好上多少倍!要他說,村裡這群人就是閑得慌,好端端的人哪裡會輕而易舉被克死。反正他是一點也不害怕。
祝明悅可不知道這個呆站在他面前的傻大個兒心裡在想些什麼,他這會兒正高興着嘞!恨不得立馬去趟村長家把地買下,以防不測。
但在被喜悅沖刷大腦後他冷靜一下,想到自己現在身上還背着“災星”的罵名,惹人忌諱,還是不去人家中為好,于是道:“謝沛還沒回來,等回來了我讓他趁早去您家中拜訪。”
李正陽擺擺手,什麼拜訪不拜訪的,說得也忒正式了,他們去别人家都叫串門兒。李正陽擺擺手,同他道别:“那我走了。”
祝明悅送了他幾步,突然聞到一股肉香飄來,“李大哥等等,”他喊住對方,快步走進廚房。
片刻後,他跑出來,手上還端着一小碗紅燒肉,走到李正陽面前輕喘着氣:“我做了點紅燒肉,你帶點回去和家人嘗嘗。”
李正陽其實還沒進原來就聞到了,他鼻子靈敏,尤其是對這肉香味。他自覺沒提起,卻在短短幾句話功夫被這味道勾得暗暗吞了好幾次口水。
“不,我不能要。”八尺壯漢兩手别在手後,連連後退活像個遭調戲的良家婦女。
祝明悅噗嗤一聲被逗笑,拽起他的手,把碗塞他手上。
李正陽一手舉着碗,生怕掉了,便改雙手小心翼翼捧着,“這……這可咋整”他整個人都不知所措了。
“李大哥,你就拿着吧!”祝明悅好聲勸他,“也沒多少肉,就當嘗個鮮,這碗等謝沛過去再拿。”
“遭了,我忘滅火了,先不與你說了!”他聞到一股飯焦味,才想起自己另一個鍋還大火蒸着米飯,急忙跑回廚房。
李正陽捧着半碗油汪汪的肉走在路上,整個人仿佛還沉醉在夢中,他邊走邊呆呆地想,那個姓祝的可真好啊!說話輕聲細語的,和小貓兒似的,還送他肉吃。
這肉聞着可真香,比他家做的還要香好多好多倍,就是不知他晚飯能分幾塊……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賣報的小行家,不等天明去等派報,一面走一面叫,今天的新聞真正好!”
謝沛回到家中看到的就是這一幕:祝明悅扭着小腰端着盆腳步歡快地穿梭在飯桌與竈台之間,嘴裡還哼着陌生奇怪的歌曲。
見他回來了,祝明悅似乎更高興了,把村中有人要賣地的事轉告他。
田地沒有,有菜地也不錯呀!祝明悅是這麼想的,他甚至都已經想好今年菜地要種上哪些菜了。
謝沛心情也不錯,和菜地沒多大關系,他的好心情主要源自于桌上這盤紅燒肉。他隻上次吃過一回,自那以後戀戀不忘,嘴上不說,卻很期待祝明悅能再做一次。
隻是今天的紅燒肉分量有點少,謝沛埋頭吃着,心中盤算肯定是家裡剩的凍豬肉所剩無幾了,今日運氣不佳隻打到一隻兔子,等天再暖和點,他定要多花點時間打隻豬回來。
祝明悅扒了口米飯,隐隐覺得鼻子發癢,偏過頭阿嚏一聲,感覺舒服多了,發現謝沛把大半肉汁倒進碗裡,特意留了幾塊品相好的肉給他。
他打了個嗝,把肉全卡進謝沛碗裡,茶裡茶氣說:“你吃吧,村長家的李大哥來時,肉味都飄出來叫人聞見了,我不好意思就撿了半碗讓人帶走了,你不會介意吧?”
他燒肉都是有定量的,憑空少了半碗謝沛肯定是不夠吃的,紅燒肉他吃兩塊就膩了,但謝沛愛吃,怎麼吃都不夠,索性剩下的全讓給他。
謝沛不明白為何他給人送碗肉還要特意詢問自己,不過還是如實回答:“不介意,”說完他深深看了祝明悅一眼,“以後家中的錢和物,你随意處置,無需過問我。”
沒有誰會比他更放心祝明悅,因為這家中原本一貧如洗,所有的改變都是祝明悅親手帶來的。
一股暖流劃過心口,他沖謝沛粲然一笑,“嗯,好!”
兩人靜靜吃着晚飯,仿佛一對真正感情深厚的叔嫂,彼此都默契地未在提起兩個月前的事。
那時的謝沛隻是道會收留祝明悅度過寒冬,而祝明悅也隻是一門心思想冬日過後離開溝河村自謀出路。現在想來,艱苦的日子有人搭夥作伴的感覺倒也不錯。
兩人間好像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在朝夕相處間逐漸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