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地動山搖,神廟當中被天雷劈開一條裂縫,十幾根石柱崩裂折斷,承載屋頂山牆的石梁搖搖欲墜。
人們驚慌失措,紛紛抱頭鼠竄,不少人被落石擊中,尖叫嚎哭之聲四起。
被天雷劈中的悟空顯出鬥戰勝佛的原身來。他頭戴五佛冠,身披璎珞天衣、鎏金護甲,腳踏蓮台懸在空中。
“宙斯老兒,你怎的這般暴戾?”悟空雙手高擎金箍棒,穩穩托住石梁,怒目正與那神像視線平齊,“百姓來此敬拜于你,你卻無端端擊毀廟堂、平白無故殺傷人命,是何道理?!”
神像上方投下一道金光,宙斯面相愈發猙獰,卻未有别的舉動,顯然是被遭雷劈卻毫發無損的悟空震懾住了。
悟空眼珠一轉,哼哼笑道:“原來如此。奧林匹斯神殿入口并非位于奧林匹斯山上,天界與人間的通路,在你這神廟之中!”
言罷他騰出一隻手來,拔一撮寒毛變作幾根粗壯石柱,重新将屋頂撐好,随即掄起金箍棒飛身而上,腳蹬神像頭頂,順着那道金光竄上雲霄。
果不其然,金光盡頭的雲層裡,是一座金碧輝煌、象牙穹頂的宮殿。宮殿當中,祥雲環繞的水晶王座熠熠生光。
主神宙斯的容貌穿着與人間那座神像别無二緻,腰間披挂的衣飾亦如流金璀璨。
可奇怪的是,這位主神不知為何并不落座,卻以手撐着王座靠背,向他投來憤怒而警惕的目光。
“哪來的外邦邪魔?竟敢在我面前炫耀武力?”宙斯威嚴的聲音震徹天庭,“還不快滾回人間,否則我将讓你見識到奧林匹斯神王的盛怒!”
悟空将金箍棒杵在地上,“呵呵”搖頭道:“我佛如來所言不虛,這地界果然罪孽深重!身為神王,你不愛惜衆生,反而兇蠻無理、濫造殺孽,怎配得上萬千子民誠心之供養?”
宙斯振臂狂笑:“我堂堂奧林匹斯神族,何須仰仗必死的凡人供養?他們于我,不過蝼蟻草芥!你這毛臉畜類,又是誰家豢養的玩物?”
這時悟空留意到,宙斯老兒言語雖嚣張,神情卻難掩虛弱,甚至眼角抽動、牙關緊咬,似在強撐忍痛。
于是他假裝撓頭,伸手在腦後揪下一根毫毛,變作一隻細小飛蟲,令其飛往宙斯身邊查看。
不出所料,透過小蟲之眼,悟空看見宙斯身後有一條青紫的細長傷痕,自腰背一直延伸至裹纏着衣料的臀腿上。
這老頭兒叫誰打了屁股?悟空正暗自發笑,腦中卻倏地劃過一道閃電。
面前這雙精光四射的眼睛,他并非第一次見;上一回見,是那頭頗有靈性的公牛!
悟空恍然大悟,這老不修的東西變作公牛下凡誘拐少女,偏巧被他撞破、攪了好事,還吃了他一記悶棍。
怪不得方才他在神廟中一露面,宙斯便“沒來由”降下雷霆之怒,原來是為報這一棍之仇!
這老頭兒涎皮好色,又心胸狹窄、睚眦必報,簡直枉稱神明。
悟空輕蔑一笑,将手中金箍棒指向宙斯道:“我乃靈鹫山如來佛祖座下鬥戰勝佛、齊天大聖孫悟空是也。你既不顧百姓死活,也罷,這芸芸衆生,便由俺老孫來守護!”
“我佛慈悲,俺老孫在此發願,必救此間百姓于水火、渡萬民出苦海。往後你膽敢再有今日這般暴行,即便俺老孫能饒你,我手裡這寶貝,也饒你不得!”
宙斯聞言咬牙切齒,手中攥起一團烏雲電閃,卻始終對悟空手中那柄鐵棒有所忌憚。
“哈哈哈——你這畜類,在偉大的宙斯面前口出狂言,怎能不付出沉痛的代價?”宙斯揮手召喚出命運三女神,對其中一位下令道,“拉克西斯,轉動你的金紡錘,為這狂妄僭越的猿猴,編織連神也無法違抗的命運吧!”
“三日之内,若他不能‘救此間百姓于水火、渡萬民出苦海’,天空便會降下火與硫磺,将他腳下這片大地、連同他要守護的那些渺小凡人,一同燒成灰燼!”
那名喚拉克西斯的女神從金色紡錘中扯出一根鮮活躍動的絲線,可未及悟空看清她接下來的動作,卻腳下一空,青銅地面竟突然塌陷成一個旋渦,将悟空吸入其中。
悟空失控直往下墜,巨大的氣流令他動彈不得,無論怎麼使勁兒,他也無法站直身體,就連金箍棒也揮不動分毫。
他猜想自己正從奧林匹斯山頂墜落,可明明已墜了許久,為何還不落地?悟空心中漸漸焦灼,如此一味墜落下去,豈不是要掉入十八層地獄去也?
宙斯老兒畢竟是一方主神,多少有些手段,實在不該這般掉以輕心。想起牧羊人小哥的勸告,悟空不免有些懊惱,倒真應該先去拜拜那保佑“行者”的赫爾墨斯哩。
這念頭剛一浮現,眼前忽有一道身影一閃而過。
那身影一圈圈繞着他轉,因速度太快,看不清面容。悟空正起疑,卻感覺自己下落的速度似乎慢了些許。
那道影兒越轉越快,須臾化作一圈風聲呼嘯的光暈環繞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