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講台上指點江山的男同學一愣,與顧棠晚對視了一眼,一下從講台上跳了下去,如猿猴般叫了幾聲,蹦蹦跳跳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悶熱的空氣裹挾着酸臭汗味撲面而來,在二三十度高溫的催化下,凝成黏膩的渾濁熱浪,一下砸在顧棠晚的身上。将她暈車時那難受的嘔吐欲又催了上來。
後排堆積成山的垃圾桶,歪七斜八倒在地上的掃把,桌角下吃剩下的零食袋,黑黢黢的地闆……隻有那些愛幹淨的女生四周才沒如此髒亂。
原來,她的班級是垃圾堆嗎?
顧棠晚深吸一口氣,臉上分毫不差的格式化淺笑差點要繃不住了。
嬉笑打鬧的學生瞥了一眼台上的年輕老師,白皙的肌膚,淺淡的眉目,單薄的身軀,一看就很好欺負。
後排的男生你撞我一下我撞你一下,擠成一團。靠窗的女生抛着彩色的頭繩,咯咯笑聲刺破空氣。唯有幾個班委小聲維持着秩序,隻是那作用微乎及微。
還是菜市場?
她抱着手中的書,戒尺敲擊了一下講台,沉聲道:“安靜。”
隻是那聲音浸沒在翻騰的海洋裡,瞬間被淹沒了。
“啪!”手腕青筋暴起,她加重了力道:“肅靜!”
班上的同學頓了頓,竟又若無其事地繼續交談。
“砰!”一擊驚雷自講台桌上暴起,震耳欲聾到瞬間蓋過了一切聲響。
“閉嘴!不要讓我說第四遍。”
所有人宛若被掐住了脖子一般,張大嘴巴瞪大雙眼,驚恐地瞧着顧棠晚手中那經受不住力道斷成兩半的戒尺。
木屑在她們所有人的注視凄慘地橫飛,那斷掉的一小節戒尺飛到了過道上,安詳地倒了下去。
若是打在他們身上,那不是傷筋動骨,痛不欲生。就像是突然被砸了個稀巴爛紅汁四溢的西瓜一樣,瞬間被開了瓢。
“現在可以聽我說話了嗎?”眼前這位年輕的老師眉峰斜挑,如同兩把出鞘的寒刃,眼尾狹長鋒利,嚴厲的眼眸慢慢掃過每一位同學的臉,似乎覺察到他們的恐懼。
顧棠晚突然淺笑了一下,修長的手指一屈,她将斷口對準講台,重重地插了下去。斷口處又飛出了些木屑。
又是一聲巨響,打碎了那些學生僥幸的心理,也打碎了顧棠晚挂在臉上的淡笑。冷峻的棱角,漆黑的眼瞳,流轉的眸光如斷掉的戒尺一般,将每個人皆釘在了講台桌上,壓得他們根本就不敢擡起頭來與她對視。
她錯了,這些學生需要什麼笑臉。
随手将已經殘廢的戒尺丢到講台桌上,她拿起粉筆在黑闆上龍飛鳳舞地寫了個顧字。
“從今以後,我便是高二5班的班主任兼數學老師,不出意外将會帶你們到畢業。現在說一下在我班上的規矩。”
“一、不許遲到不許早退,上課鈴響後安安靜靜地待在座位上。”
“二、班級每天按照值日表打掃一次。我不希望我進來的時候瞧見班裡跟個垃圾堆似的。”
“三、上課認真聽講,作業認真完成。”
“這是我對你們最基本的要求,希望每個人都老實的遵守。”
“若不然”顧棠晚頓了一下,手裡的粉筆劃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線,直接砸在剛才在講台上撒野的那個男生頭上。
男生一哆嗦,捂着自己的腦門趴在桌上如同閹了的花一般。
“砸在頭上的也許是粉筆,也有可能是些别的……”
“聽清楚沒有。”不輕不重的語氣從顧棠晚的嘴唇裡吐出,這一次,沒有人膽敢無視,如同小雞啄米一般,所有人都乖巧地點了點頭,張嘴應答道:
“聽清楚了。”
“大點聲,沒吃飽飯是吧。”她揚了揚眉,沉聲道。
“聽清楚了!”
“好,現在開始點名,我念一個你們站起來一個。”
點完名後,她差不多将班上同學的面貌和名字都對上了号。
“奚昭野。”
“奚昭野。”
她喚了三聲還是沒人應答,便見班長為難地出來解釋了一番。
“老師,奚昭野的情況有些特殊,基本不會來上課。”
顧棠晚點了點頭,隻是囑咐她,若是她來了知會她。
其實她一進班級就注意到了,最後排靠窗的位置上空了一張桌子,所有人打鬧的時候都下意識避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