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小混混,小學初中就在外面混。如今能有今天的這個地位也是我一拳一拳打出來的,有什麼可屈辱的。我吃的用的全是我自己賺的。不假她人之手。”
最後那句話被她拖得格外重,她在譏諷這位家世優越的新老師。
“家世從來都是實力的一部分,我從不否認借助過自己的家世,也不否認我自己努力獲取的知識。隻要能如臂驅使,都是我實力的一部分,在我眼裡并沒有什麼區别。”
“況且作為老師,我倒不至于對自己的學生動用這些,聽上去就無能極了。”
“你從小就混社會,不應該比這些待在象牙塔裡的學生更為清楚這些嗎?就是這麼的不公平,就是這麼的現實,你在不滿怨恨什麼?”輕飄飄的一言便震碎了奚昭野掩飾在表層的薄皮。
升起的手一下握住了指着她的戒尺,用力刻進掌心。顧棠晚同樣緊握着戒尺的另一端,遊刃有餘地與她對峙。
顧棠晚冷淡的語音在她腦中循環:“覺得不公,覺得這個世界很畸形嗎?那你應該做的是沖出去打他們一拳而不是自甘堕落地讓自己跟着上一輩接着爛下去。”
“顧棠晚,我羨慕的從來都不是你們優越的家世。”掌心因過于用力而刻出一道血痕,微紅的眼眶下,琥珀色的火焰微微搖曳。
這些大道理她以為從前那些老師沒有跟她講過嗎?那些老師哪個知道她的身世沒這麼勸過她。勸她要上進,勸她考上大學,勸她離開這個泥潭。
嘴皮子一張一合誰也能将這句話脫口而出。
可笑。
“我的事就不勞煩你費心了。那日的事既然是誤會一場,便一筆勾銷。從此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我沒事不會給你找麻煩,你也别招我,就這樣。”
奚昭野轉身沖她擺了擺手,頭也不回地朝外走去。校服上被撕裂掉下來的布條随風搖晃。
她奚昭野是小混混,睚眦必報,但她知好歹。對她好的她認,哪怕是這種高高在上自以為是的好。
畢竟對她好的人不多,連這種都顯得珍貴了幾分。
顧棠晚,再見。
顧棠晚凝視着她的背影,蹙起了眉頭。
她在之前就跟其他老師和同學打聽過奚昭野這個學生。
奚昭野,出生時母親難産去世,父親成日酗酒,喝醉了便動手打她。後來還娶了個繼母生了個弟弟。
她和家裡的關系一直很僵,時常吃不上飯,後來跟着道上的人混就好了一些。
老師同學短短的幾句總結,似乎就将她的一生勾勒了出來。
升起的一絲怒火無聲的熄滅了,顧棠晚對她種種忤逆嚣張不敬師長的行為确實更容忍一些。
她不是一個同情心泛濫的人,也不是一個多管閑事的人。但既然她接了這個班,當了班主任,就得對班上的每一個學生負責。
包括奚昭野。
就當是為了她那個沒能夠看她一眼的母親吧。
想學不想學不是她能夠控制的,但她能控制她是否待在這個學校,待在高二5班。
趴在課桌上睡覺也比跟一群混混炸街打架強,至少人生安全能有保證。
顧棠晚剛才瞥見了,奚昭野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全是傷,大大小小的。
“荀绾,在嗎?攔住那個要出校門的藍毛。我看完這個早讀随後就到。”顧棠晚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随後踏進了借着時機偷懶的班級。
眼一眯,戒尺一拍,那聲音跟聲控似的又大了起來。
走出教學樓,奚昭野還沒翻牆,就撞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顧棠晚那個保镖雙手環抱在胸前,一下堵住了她的去路。
雖說恩怨一筆勾銷,奚昭野還是看這個揍了她一拳的人不順眼,重重地翻了個白眼,她與她擦肩而過,還未做什麼,便又被她擋住了去路。
奚昭野微眯起眼眸,狠戾盯着她:“故意的?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學生不應該在上課時間逃課,你違反了校規。”荀绾笑得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關你屁事,滾遠點。你家小姐都沒管我,你管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