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聒噪。”斜瞥了她一眼,顧棠晚伸手按住奚昭野轉個不停的腦袋,随意地抓了一把頭發。
服貼在頭皮上的黑發立刻淩亂了起來,毛躁地像個雞窩一樣。奚昭野拍掉她的手,捋平,而後瞪了她一眼。黝黑的發絲順着耳朵散落在肩,掩蓋着她泛紅的耳垂。
“剛搞好的發型,别弄亂了。”
“發型?”顧棠晚似笑非笑地重複了一遍。
“我記得你不是說高考完要把自己的頭發染成綠色的嗎?還說到時候我可管不了你,你要頂着一頭綠在我面前晃。”
燦爛的臉頰僵硬了一瞬,奚昭野頭一回暗恨顧棠晚的記性為何那麼好,就連她一時氣急說的氣話都記在心上,還記得那麼清楚,幾乎一字不差。
顧棠晚雙手環保在胸前,饒有興緻瞧着奚昭野的表情,青一陣白一陣的,很是有趣。
“你……你怎麼翻舊賬啊。那時候小,不懂事,你不許笑話。”後牙槽緊了緊,磨了幾下,她有些郁悶地擋在她面前,解釋着。
她怕她覺得她太幼稚,依舊把她當孩子看待,根本不把她當女人,那樣何談來愛情。
顧棠晚站定在奚昭野面前,瞧着她略有些不自在的表情,有些不解。
她在意她剛才調侃的那句話,為什麼?
因為喜歡嗎?因為喜歡,所以格外在意她的形象,在意在她面前的言談舉止。
可是,因為她的喜歡,就要将屬于她們師生之間獨一無二的回憶封鎖切割,這樣對她又何嘗不殘忍。
彎彎的眉眼淡了些,胸口像塞了一團浸透冷水的棉花,沉甸甸地壓着呼吸。終究還是不一樣了。再怎麼裝作若無其事也回不到從前了。
她知道,這是必然的,也不能怪她。但是還是有些不舒服。
“沒笑話。隻是複述了一遍事實。”怕她想多了難受,顧棠晚将她那細微的情緒隐去,伸手捋平她頭頂還翹着的發絲。
“好了,時間到了,走吧。”垂眸瞧着手腕上的鬧鐘,顧棠晚打開車門上了車。壓下車窗沖還傻傻站在原地的奚昭野喊道:
“愣着做什麼?老闆遲到不扣工資?”
熟悉到極點的壓聲,令奚昭野不由自主站直了,她忽而眨了眨眼,将腦袋往車窗上湊,笑嘻嘻道:“報告,我今日不去縣中心,跟棠晚順路,去學校。”
搖上去的車窗将奚昭野透出大半的腦袋怼了回去,顧棠晚朝裡移了一個位置,勾了勾手。也沒問她去幹什麼。
“那上來吧。摩托車放那今晚再騎回去。”
就等她這句話,奚昭野一看到她那個手勢便開門竄了進來,一屁股便坐了上去,甚至還沒等她的話說完。
眼皮跳了跳,顧棠晚微張着嘴,有些想罵人。
“棠晚,别看那輛摩托又炫又酷,其實它是一輛老實車,每一次它的車速從來都沒有超過40邁,可安全了。”奚昭野直接預判了她的預判,将她想要罵她的點都解釋得一清二楚。
顧棠晚一幅你看我信你嗎的表情。
“就前幾天,你騎車沒看路就被我抓到了。大馬路上,那眼睛都是歪的,天生斜眼?”眉毛冷冷地挑了一下,似乎有些生氣。
“棠晚~那不是有你在我身邊幫我看着路嗎?我都在後車鏡上看着呢,看得一清二楚,無論是你的臉,還是後面的車輛。”
那時候她看顧棠晚不是不太理她嘛,那她就瘋狂踩她的雷點,總有一刻她會忍不住教訓訓斥她的。
後來受人挑撥,轉念一想,越是這麼幹,她就越把她當學生孩子看待,便放棄了這個還未怎麼實施的計劃。
“我保證,再也不會有下次了,若再有下次,你可以揍我,揍哪裡都可以。”見她的臉色還是不太好看,奚昭野舉起右手伸出三個指頭,揚聲發着誓。發完誓後眨巴着眼睛觀察着她的表情。
“事做的混蛋,話倒是一套一套的。我現在都不是你老師了,打你做什麼?”愠怒悄無聲息地散去了,顧棠晚慵懶地倚在後座上,歪過頭去看着她。
日光斜斜穿過車窗,在她的肩頭織就一片粼粼光斑,将眼底深處凝結的淡漠暈染得格外溫柔。
之前一直都沒來得及細細看這個孩子。如今一瞧,果真長大了。稚嫩褪去,将眉宇裡的戾氣也一并洗去。就連氣質也變了。
曾經色厲内荏隻會呲牙咧嘴的小狼崽如今也沉澱了下來,再沒有從前的急切和浮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