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道驚呼聲,分别來自江木泠、楊濛和馮其時。
馮其時反應最為強烈,堪稱瞠目結舌,他的眼神從楊濛轉到謝潇,随後再轉到江木泠,心中浮現出一個故事的雛形,随着他的拼湊,那故事逐漸發展壯大,到了曲折離奇的程度。
他想莫非楊濛注意謝潇,不是對他有些朦胧的好奇感,而是因為謝潇和江師姐同住在霞歸浦,她怕謝潇近水樓台先得月,先她一步和師姐有了感情上的牽扯。
所以打算馬上變成男人,把師姐從謝潇手上搶回來。
她喜歡江師姐?!
馮其時仔細地回憶楊濛的種種行為,往往是一見江木泠就滿臉堆笑地貼上去,要和師姐有些肌膚之親,當時他不以為然,認為女子之間如此親密也是常事。
現在深思一番,覺得處處都是破綻。
馮其時一邊忍不住地揣測楊濛,一邊又心中悲苦,暗歎自己情路坎坷,意中人竟然中意女子,還為了女子要把自己變成铮铮鐵骨的硬漢。
雖然楊濛變成男人也應當是英俊潇灑,那他也接受不了。
這廂馮其時兀自傷懷,他身邊的葉停緒則顯得平靜許多,但聽到如此驚世駭俗的言論,也将目光鎖定在了楊濛身上。
隻見楊濛茫然發問:“我為什麼要變成男人?”
“還有撲朔迷離丹又是什麼?”
“你不知道?”
信上寫的是假的?謝流霜側身看了一眼幾欲石化的謝乘雲,并不打算為他遮掩,沉下臉來,“這是怎麼回事?你在搞什麼鬼?”
“我…… ”謝乘雲快速地開動了腦筋,想找一個合理的借口,可惜驚慌之下他的智慧也所剩無幾。
搜腸刮肚地找不到理由,謝乘雲幹脆破罐破摔,将臉繃得平展,雙手抱臂道:“就是我找你要的,又怎麼樣?”
“你耍我?”謝流霜指着他森然道。
最近她因為魔界各族之間的矛盾,煩心不已,忍無可忍之際舌戰群魔足足五日,好不容易把他們罵得閉了嘴,還未坐下歇息,白沙便把謝乘雲滞留的信件送了過來,她看完之後,當即一拍大腿,把楊濛引為知己。沒想到遍布迂腐老古闆的萬象宗還能培養出楊濛這樣有膽色有眼光的人才來。
獨自鑽研煉丹幾百年,終于有人懂得欣賞,她心中的驚喜自不必言。為了親自看看千裡之外的知音,再和知音進行一番親切交談,她連口茶都沒喝就從裂隙中鑽了過來。
現在告訴她,這都是謝乘雲騙她的?
“你要這丹藥幹什麼?”
謝流霜猛然向謝乘雲邁了一步,裙擺蕩起幾分殺伐之意。
見狀,江木泠急忙擋在了他們姐弟中間,“是我要。”
對上謝流霜狐疑的目光,江木泠面不改色地說:“我下山捉妖的時候,總會碰見些難纏的女妖怪,她們一見我是女子,就機敏清醒得很,很不好對付,我偶然聽謝潇說前輩煉制出了能讓人性别颠倒的撲朔迷離丹,就想着讨要一些,以後下山遇上女妖,便吃上一粒。”
說着她紅了臉,“好對她們使一些美男計。”
謝流霜将江木泠打量一番,見她眉眼之間還有幾分勃勃英氣,若是變成男子,倒是自己中意的那一種,使美男計是十拿九穩的。
她問江木泠:“那直說便好,為何要兜這麼大的圈子?”
江木泠赧然道:“我覺得這理由很拿不出手,平白惹人恥笑,就拿師妹當了擋箭牌,本以為前輩會遣信使送藥,誰知竟然親自前來,不僅讓前輩看了笑話,還讓師妹為我背了黑鍋。”
“真是慚愧。”
謝流霜将江木泠的解釋信了幾分,同時心裡放下大石頭的還有靈魂翻江倒海的馮其時,他輕呼出一口氣,面色稍轉,還好楊濛暫未走到邪路上去。
謝流霜轉身走到圈椅裡坐下,整了整裙擺,眼鋒朝上掃向江木泠,“這麼說,其實是你仰慕我?”
仰慕?這倒是一個頗為暧昧的詞,江木泠頓了片刻,又想自己是真的仰慕她的裂空之術,便道:“正是。”
謝流霜從乾坤袋裡取出丹藥,擱到桌上,“那你吃下去我瞧瞧。”
“現在?”
“不然呢?”謝流霜笑道:“讓我瞧瞧你有沒有使美男計的本錢。”
說罷她就擰腰纏腿地歪在椅子裡,等着看美男江木泠。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江木泠騎虎難下,她對變成男人一點興趣也沒有,但謊話已然說了出去。
剛剛謝流霜詢問師妹之時,她便想起了謝乘雲曾說要變成姐姐,來讓她過瘾。
見師妹茫然不知,而謝乘雲面露難色,她瞬間福至心靈,推斷出事情的來龍去脈,必然是謝乘雲給謝流霜寄信讨要丹藥,但他又不能直說,就自作主張拿師妹做幌子,隻是沒想到謝流霜會親自前來,将他問得不知所措。
方才若不是她急中生智,謝乘雲就要把給她當姐姐之類的謬論,擺到台面上來。
如果他真的和盤托出,面前的諸位定然把她當做變态,放着師門衆位超凡脫俗的師姐們不要,非讓她的徒弟——一個男人給自己做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