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瀾之想的是,這女人果然不真誠。岑素則是覺得她太過招搖,連北疆也敢去招惹了,不似之前在他面前裝的那樣膽小。
因為這段插曲,陸雲瑤對西岚音更是喜愛,連稱呼都改成了“阿音姐姐”。幾人說說笑笑就來到了肴華閣,當然隻是陸雲祁兄妹與西岚音之間的歡笑。
肴華閣此刻已經來了不少人,放眼望去皆是陌生面孔,左側坐席中站起一人提步而來,像是那日迎接她們的男子。他步伐從容,身穿一件藍色蟒袍,腰間還束着金色腰帶,五官端正,嘴角還有幾分笑意,看似寬厚有禮。
陸雲祁最先開口,“雲祁見過八皇子。”
西岚音恍然,原來是洛明澤。在靖安帝的皇子公主中,她隻見過六皇子洛明安一個人。多年前母親曾帶她入宮拜見皇後,卻意外遇見洛明安被掌事嬷嬷虐待。那個時候鄭妃還隻是個貴人,地位低下,人微言輕,連帶着洛明安也不受待見。所以那日她依仗着父親的盛名,攔下了掌事嬷嬷。
幾聲攀談下來,洛明澤的視線落在西岚音身上,他笑意吟吟道:“這位是南疆郡主吧?”
西岚音不得已行了一禮,“南疆郡主蕭音見過八皇子。”即使洛明澤臉上的笑意再深,她也總覺此人不似表面這樣溫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郡主不必多禮,聽聞郡主容顔俏麗,端莊優雅,如今一看果真不假。”
她正要回應,陸雲瑤拉扯着袖口,打斷,“八皇子殿下,我們今日落座何處呢?”好似刻意扯開話題。
也正好合她所意。
洛明澤隻好轉頭吩咐身旁的小太監,“李興,帶幾位使臣落座。”
“是”,李興俯身低頭應答。
洛明澤立于原地,視線跟随在她們身後,眼神晦暗不明。
因陸雲瑤的執意要求下,她得以落座于西岚音左側,而西岚音右側是岑素,陸雲祁位于陸雲瑤左側,他身旁是顧瀾之。
李興剛走,陸雲瑤就拉着西岚音低聲在她耳邊道:“阿音姐姐,我覺得那個八皇子不懷好意,你還是離他遠一點,說不定她觊觎你的美色。”
桌前放着茶盞,她飲了一口,有股香氣入鼻,“公主說笑了,我容貌一般。”
宮門口,一聲尖銳的聲音打斷在場所有人的交談。
“陛下,皇後娘娘到。”殿内皆跪下行禮。
靖安帝身着金絲龍袍,步履從容地步入大殿,眉宇間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權威,身後緊随的皇後娘娘一襲繡金鳳紋的明黃宮裝,端莊大氣。
行至高台禦座,左側皇後,右側惠貴妃,三人并坐于台上。
惠貴妃身着金線祥雲紋绛紅色宮裝,袖口與領口皆鑲精緻的銀邊,頭戴金步搖和寶石玉簪,顯得雍容華貴,一副寵妃之态。
靖安帝望向下首,面容帶笑,“今日之宴,是為各國使臣接風,大家不必拘禮。”他的視線落在顧瀾之身上,“聽聞西涼瑞王生的一副好皮相,果真不假,連朕這些兒子們也不及萬分。”
在場之人随着靖安帝的話看向顧瀾之,連西岚音的視線也落在他身上。
“陛下謬贊,皇子們個個俊俏,骁勇善戰,本王哪裡比得上。”顧瀾之面上毫無波瀾,正襟危坐,話裡不漏絲毫破綻。
顧瀾之确實生的極為好看,且因他生在皇室,氣質儀态不下于人。
西岚音出神時,顧瀾之看向她,眼神對視間,她竟有片刻慌亂,匆匆收回視線。旁人都沒注意到兩人的異樣,西岚音這才低頭與陸雲瑤說話。
席間,歌舞升平,舞女們各自展露風姿,歌聲飄揚。宮女陸陸續續端上美酒佳肴,每一道菜都是精工細作,色香味俱全。酒過三巡,樂曲聲漸漸停歇,隻剩下交談之聲。
惠貴妃慵懶靠于椅上,嘴角微微莞爾,笑容妩媚道:“聽聞南疆郡主善音律,不知陛下和本宮可有機會聽一聽?”
西岚音雙眸微擡,垂首恭謹,柔聲道:“回貴妃娘娘的話,阿音音律着實一般,恐污了陛下與娘娘的耳。”
“無妨,”惠貴妃朝身後的宮女招招手。
“既如此,那阿音便獻醜了。”宮女取來琴,西岚音行于殿中落座。
手指輕撫琴弦,清越悠揚之聲從指尖流出,塵世的喧嚣與紛擾漸漸遠去,獨留甯靜與澄澈。古筝之聲如同清泉,流淌于衆人心間,滋潤着每一個幹涸的角落。
曲閉,西岚音起身回座,衆人連連點頭稱贊。
“郡主的古筝極佳,在場無人能及,若有,恐怕也隻有那位......能與你匹敵吧。”說起那位時,惠貴妃眼裡有一瞬惋惜,隻是很快便消失了。
西岚音表情一滞,手指不自覺收緊。
在場除了使臣外,所有人都知道惠貴妃說的是蕭沅,她的母親。母親曾是大靖京都内最善古筝的女子,而她的古筝便是承自于母親,隻是沒想到惠貴妃會提起她。